尤梨回来的路上总感觉有人跟着她,而且,宫道上原本亮着的灯,和值夜巡逻的侍卫都不见了,路上黑漆漆静悄悄的,她只能把手机拿出来,打开了手电筒。
嗯?尤梨在害怕之余看了眼屏幕。
这个地方怎么有信号了?信号还挺好,有两格半。
她刚要点开拼多多看看,前面的路口飞过去一道人影,她不敢再都留了,撒腿往前跑,一口气跑到了暴君的寝宫。
他怎么不开灯啊?尤梨看着黑乎乎,如同怪物伫立在夜幕下的殿宇,很不愿意地迈开腿往里走,莫名有种猪自己走进火腿肠加工工厂的感觉。
狗皇帝不会真打算把她吊到床上吧?
尤梨思考着这个问题,穿过昏暗的前殿,看到了在寝殿里的暴君。
他闭着眼,好像己经睡了,但在她要悄悄溜走的时候,他又睁开眼。
尤梨和他对视,等着他因为她回来晚了兴师问罪,但他没有,就这么看着她,一言不发。
暴君不说话时比说话时吓人多了,应该是沐浴过,头发湿着,显得墨色更深,发尾偶尔有水珠滑落,有的洇进雪白的寝衣里,有的则在他颈间和锁骨滚下来,水意让他的眉眼更清晰,阴湿冷漠的气质也更浓稠,更像从水底浮出来的恶鬼了。
摇曳的烛火在他侧脸跃动,光影在替造物主抚摸祂漂亮得独一无二的杰作,这一幕有多好看,就有多诡异瘆人。
好半天,尤梨才看到他又闭上眼,冷冷吐出两个字:“关门。”
没发疯诶,尤梨本来也没敢进寝殿,就在门槛外把寝殿的门慢慢关上。
“孤叫你在外面关门了吗?”
尤梨抬头,暴君没有情绪地看着她:“先进来,再关门。”
把她和他关一起?尤梨抓紧门边,她能拒绝吗?
暴君嘴角勾起,终于有了熟悉的笑意:“怎么?孤陪你就寝,还委屈你了?”
岂止是委屈,尤梨心里默默顶嘴,摇摇头,跨过门槛,把门关上了。
墨诀用目光量了一下他与就差贴在门上了的小宫女之间的距离,笑意又深了些:“孤是瘟神吗?”
“奴婢刚吃完饭,身上染了味道……”
尤梨的话没说完,就被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黑蟒蛇顶了起来,驮着,送到暴君面前。
好狗的一条蛇。
“味道……”墨诀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抬手,把小宫女小巧的下颌勾过来,俯身,吸气。
尤梨:……
他能不能别总把她当氧气瓶吸啊。
真的好变态。
似乎听到了她的愿望,这次暴君没有停留很久,伏在她肩颈,好像嗅到了什么,叹了口气,起身,躺了回去,连脸都背过去,不想对着她,一根手指却准确地戳在尤梨脑门上,力度很轻但嫌弃的意味非常浓,把她推远:“臭死了。”
不是说她连眼泪都是香的时候了?尤梨没出声地哼了一下,麻利地退开了。
墨诀这才把脸转回来,幽幽盯着小宫女看了一会儿:“打水,沐浴。”
尤梨看了看他湿漉漉的头发和身上的寝衣,感觉有点奇怪,他看起来好像己经洗过了,怎么还要洗澡?
难道是觉得沾到她身上的臭味了?
“皇上要沐浴吗?奴婢一个人应该不够……”
“不是孤,是你。”墨诀看着一下就愣住了的小宫女,“孤的东西,怎么可以染上别人的味道?孤要亲手把她洗干净,将那些难闻的味道全部去掉。”
别人的味道?尤梨真的很想闻闻自己身上到底什么味儿。
不管什么味儿,哪怕滂臭滂臭,她也不能让别人给她沐浴啊。
尤梨假装咳了一下:“奴婢得了风寒,不能沐浴,奴婢一会儿会用帕子把自己擦干净的。”
暴君看着她,嘴角溢出一声冷笑,算是为她的演技打分,没与她说话,扫了眼旁边昂首挺胸待命中的大蟒蛇。
大蟒蛇立刻游了出去,没一会儿就有人提着冒热气的木桶进来,还在暴君手边放了个布包。
这些人不敢抬头,也不敢逗留,放下东西就退了出去。
墨诀目光落在还在摇尾巴的大黑蟒蛇身上,大黑蟒蛇的尾巴尖慢慢停下来,让自己的脑袋和尾巴各勾住一根柱子,然后猛地一弹。
尤梨听到biu的一声,大黑蟒蛇把自己发射出去了。
墨诀抬起手,寝殿的门关死,他还觉得不够,又动了动手指,门口的火烛悉数熄灭,本就昏暗的殿内,就剩下笼着他与尤梨的微弱光团。
这样的光线下,只有他能看得清她。
当然,他们的附近也没有喘气的,敢随意靠近。
暴君打开了手边的布包,把它展开,里面放着形状的不同器具,尤梨看了一眼,眼前一黑,这不是古代给人上刑的家伙吗?
这些刑具做的都很精巧袖珍,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套漂亮精致的摆件,有用刀刃做的梳子,可以把人肉刮下来;有能烧红了,在人皮肤上烙下图案的烙铁……
这是洗澡用的东西吗?
狗皇帝这是要给她洗到阴曹地府里去啊。
墨诀从里面挑了一支“毛笔”出来,不过,这毛笔的笔尖不是用狼毫做的,而是用某种特殊的金属制成,笔尖有一定硬度且相当锋利,这支笔的墨就藏在笔杆里,尤梨看到他旋了一下那只毛笔,它的笔尖就溢出了一丝鲜红的液体。
那液体滴到地上,瞬间就将地砖腐蚀了个小坑,留下的颜色倒是艳丽,像是一朵花开在了地砖上。
他抬起笔尖,对尤梨虚点了一下:“孤差点忘了,还欠你一个赏赐,不如赏你一副孤亲笔作的画?”
可谢谢您了,尤梨摇头:“奴婢不敢受皇上这么大的赏赐。”
暴君有些遗憾地放下那支笔,继续挑选。
尤梨小声建议:“奴婢皮糙肉厚,用这些精致器具实在浪费,随便用粗布擦擦就好了,奴婢也不敢劳烦皇上,自己回屋……”
墨诀笑着抬起眼:“你的屋不就是孤的寝殿吗?还要回哪里去?”
尤梨卡顿了一下:“奴婢的意思是,奴婢的身体不配入皇上的龙眼?”尤梨说着说着感觉有点奇怪,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清理好自己再回来。”
“你的身体,为什么孤不能看?”
他在逗她吗?尤梨抬头看了眼暴君,他的眼神竟然特别清澈单纯。
“如果说,你的心不能给孤看,孤还稍稍能够理解,可这……一副皮囊而己,为什么不能看?”墨诀撑着脸侧,似是说多了话,有些困倦,语音轻起来,比殿里的熏香还丝丝绕绕地勾人,“你若想看,孤也可以给你看。”
真的假的?不怕被看,他连换衣服都不让别人伺候。尤梨心里不服气,但不敢问,继续胡说八道:“奴婢有个特别难看的胎记,怕污了皇上的……龙眼?”
甄嬛传里怎么称呼皇上的眼睛的来着?也是叫它桂圆的别称吗?尤梨想不起来了。
“有胎记啊?”
尤梨点头。
“特别难看啊?”
尤梨使劲点头。
暴君笑了:“你是孤的小女鬼,你觉得,会有丑东西敢长在你的身上吗?”
尤梨迟疑着要不要点头。
“如果真有那么大胆的东西,孤会亲手帮你剜去。”
尤梨硬是把脖子给扭了回来,把点头改成了摇头。
墨诀看了她一会儿,笑得靠在椅背上,笑得有些累了,他伏在软垫上,墨发披散开,他那张比妖孽还妖孽的脸上多了些令人看不懂的认真,看着她散漫道:“长在你身上的,孤都喜欢。”
指尖虚虚从尤梨的眼睛往下:“眼睛,鼻子,嘴巴……都让孤喜欢得想要取下来收藏。”微微偏头,“如果孤想把你彻彻底底、从里到外都洗干净,是不是应该先把这些孤特别喜欢的地方摘下来,免得有擦不干净的位置?”
尤梨要哭了:“奴婢其实也没那么脏,每天都有擦的。”
墨诀不逗她了,拿起帕子,看向她:“沐浴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当然是……但她不能……尤梨看向墨诀,小声叫他:“皇上。”
暴君玩着手里的帕子,应声:“嗯?”
不管了,尤梨眼睛一翻,非常有信念感地倒了下去。
倒到一半就被接住了,放到了冷冰冰、好像还散着湿气的怀里。
墨诀低眼看着装死中的小宫女:“你可知道,就算你死了,也不影响孤做什么。”
啊啊啊变态!尤梨把眼睛闭紧,不管不管,他爱做什么做什么,反正她不会睁开眼睛的。
她感觉狗皇帝的手落到了她身上,慢悠悠地勾着她的衣领:“那个特别难看的胎记在哪里?孤好好奇,它到底是什么样子。”
“不说,孤可要自己找了。”
说了,不就没办法装死了吗?尤梨权衡利弊,决定把死装到底。
狗皇帝的手还在她的衣裳上,隔着布料都觉得冷,像是蛇,行动极轻,需要屏气凝神才能确认它在哪里在做什么。
尤梨没感觉衣服有什么变化,但突然感觉脸侧被咬住了。
不是,他不会真是狗吧?还有人咬别人脸的。
还好,狗皇帝到了晚上就懒得不行,没有舍得把力气浪费在她身上,就用牙轻轻磨了磨她脸颊的肉,轻骂了一句:“骗子。”
然后,尤梨感觉自己被抱起来了,又过了一会儿,她被放下。
暴君没走,还在看她,尤梨努力控制自己的睫毛不要抖。
但效果应该不是很好,她听到狗皇帝轻嗤了一声,表示她的演技拙劣,接着她的脸上被盖上了一块香喷喷的帕子。
应该是暴君的帕子,上面有他的味道,尤梨记得是白色的帕子。
用白布盖在她脸上……
尤梨默默攥起拳。
又感觉狗皇帝把手放到她肚子上了,接着听到他的声音:“吃这么多,也不想着孤。”
尤梨悄悄吸气,让肚子别那么鼓。
“孤好伤心啊。”他凉凉地叹了一句,似是用手隔着帕子点了下她的鼻尖,没声了。
尤梨感觉狗皇帝的香味淡了,轻轻吹了口气,趁帕子飞起来,看了一眼。
暴君走了。
她坐起来,把帕子从脸上拿开,看了看手里的帕子,贪婪地揣起来,打算找时机卖掉。
尤梨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确定外面没有声音,摸到门口。
别说,狗皇帝有时候疯,但有时候教养习惯特别好,还知道出去给她把门关上。
她把门推开个缝,看到暴君的寝殿门也是关紧的。
尤梨关上自己的门,无声地欢呼了一声,掏出手机,奔向暴君临时叫人在侧殿搭的床铺,开心地钻进被子里,以一个超级不健康但超级舒服的姿势解开手机屏幕锁。
她可以通宵玩手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