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蟑螂当然不会回答，只是继续悠闲地搓着它的前肢。
“你说，重开一把，有什么意义？”林琛像是在问蟑螂，又像是在问自己，更像是在质问那个把他丢回来的老天爷。
“再投简历？再被那些鼻孔朝天的制片人挑挑拣拣？再拍一堆没人看的玩意儿？然后呢？熬到三十多，熬到发际线后移，熬到还是买不起房，熬到…再他妈跳一次楼？”
蟑螂似乎觉得这里无趣了，慢悠悠地调转方向，朝着床底更黑暗的缝隙爬去。
“等等！”林琛突然叫住了它——虽然那蟑螂根本没停，“你说得对，没意思透了！”他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动作太大带起一阵风，那蟑螂“嗖”地一下钻进了床底深处，消失不见。
昏黄的灯光下，林琛站首了身体。脸上那种颓废、绝望、歇斯底里的神情，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冷静，一种近乎疯狂的、破釜沉舟的亮光，在他眼底深处点燃。
前世十几年在影视圈底层摸爬滚打、看尽白眼、尝遍冷暖的经历，那些失败的教训、错过的机遇、旁观过的成功与崩塌…无数碎片化的信息，此刻如同被按下了快进键的胶片，在他脑海中疯狂闪现、重组！
2008年！
他回来了！带着未来十五年的“天眼”！
这不是地狱难度的开局！
这他妈是老天爷硬塞给他的、一张写着“先知”二字的作弊卡！只是包装得过于破烂，差点被他当成废纸扔了！
什么“青春启航”新锐导演培养计划？狗屁！林琛嘴角勾起一抹极度讽刺、又带着点狂野意味的冷笑。
他记得清清楚楚，这个计划捧出来的那几个所谓“新锐”，后来拍的东西一个比一个矫情，一个比一个赔得惨！真正的爆款在哪里？在那些被大公司忽视的角落，在那些还未被资本完全污染的创意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重压释放和野心膨胀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烧得他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他几步冲到那张摇摇欲坠的书桌前，粗暴地将那封拒信揉成一团，看也不看，以一个标准的投篮姿势，精准地投入了墙角那个充当垃圾桶的破纸箱里。
“去他妈的评估！去他妈的风格不符！”林琛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重开一把，这次剧本——”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显示器都跳了一下，“老子自己写！”
目光如电，扫过这间破败的出租屋。缺钱？没人？没设备？这些曾经压垮他的巨石，此刻在“重生者”的眼中，都变成了可以撬动的支点！
“空手套白狼？”林琛摸着下巴，眼神锐利得像在扫描猎物，“这我熟啊！前世忽悠煤老板追加投资拍‘史诗级’宣传片的时候，哥们儿可是练过的！”
他拉开书桌抽屉，在里面一阵翻找。笔？没有能写的。笔记本？太正经了。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八宝粥罐子做的烟灰缸上。里面除了烟头，还有半盒皱巴巴的廉价“中南海”。
他一把抓起烟盒，粗暴地撕开，把里面仅剩的几根烟倒出来，然后将烟盒那层薄薄的、印着粗糙图案的硬纸壳撕开、展平。
没有笔？没关系！
林琛伸出食指，毫不犹豫地放进嘴里，狠狠用牙齿一咬！
“嘶……”指尖传来清晰的痛感，很快，一股温热的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鲜红的血珠迅速在指尖汇聚。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沾着血的食指，成了最原始、最狂野的笔。
就在那皱巴巴、沾着烟丝和尼古丁痕迹的烟盒纸壳背面，他飞快地划拉着，用鲜血书写着属于他林琛的“爆款清单”：
1.《疯狂的石头》式结构？晚了！但那种多线叙事、底层小人物的荒诞喜感…精髓可以偷！
2.小成本！必须小成本！最好能蹭！学校设备？学长学姐的免费劳力？食堂当盒饭赞助商？
3.题材…对了！《人在囧途》那种！公路喜剧！春运？不…暑假！毕业旅行囧途！天然冲突，天然笑料！成本可控！
4.演员…新人！便宜！有灵气！上戏？对！上戏！刚入学的大一新生，便宜，听话，可塑性强！而且…那个名字，那个在未来会光芒万丈的名字……
血字在粗糙的纸面上洇开，显得有些狰狞，却又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狠劲。林琛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一个个点子火花般迸溅。
缺钱？那就想办法零成本启动！没人？电影学院最不缺的就是怀揣明星梦、渴望机会的廉价劳动力！没设备？学校的库房管理员老刘头，好像挺好说话？几包烟能不能搞定？
他越想眼睛越亮，仿佛己经看到了一条金光闪闪（虽然起点极其泥泞）的康庄大道。
“哐当！”
一声闷响打断了林琛的头脑风暴。
是房东那个彪悍的大妈，又在用脚踹楼下公共区域那扇永远关不严的铁门了，伴随着她穿透力极强的、带着浓郁方言口音的大嗓门：
“302的林琛！下个月的房租和水电费！再不交！下礼拜就给老娘卷铺盖滚蛋！莫以为毕业了就能赖账！”
催命符！
林琛写字的动作猛地一僵，沾血的手指停在纸面上。刚燃起的雄心壮志，被这现实的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滋滋作响。
钱！最现实的问题！拍电影？宏大蓝图？眼下连这破窝都快保不住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书桌角落——那里躺着几张皱巴巴的零钱，还有一张银行卡。
卡里有多少？他不用查都知道，那是他省吃俭用攒下的“毕业储备金”，绝对不超过三位数。撑死了再买十袋“白象”，外加几包最便宜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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