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瑜提着裙摆走进库房。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库房地面上落下细碎的光影。
阳光虽然和煦,却盖不住库房中淡淡的腐朽气息。
库房堆得满满当当,全是给沈清瑜准备的嫁妆。
账房先生正低头书写清单,毛笔在宣纸上,沙沙作响。
时间过了没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帐房外传来。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
王嘉淑浓妆艳抹走了进来。
抬头看见沈清瑜的那一刻,她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
但很快,虚假的笑意,便在她的面上堆得满满当当。
“清瑜,你怎么来了?”
沈清瑜语气淡然:“母亲,我来看看,侯府给我准备的嫁妆,怎么样了?”
王嘉淑唇角勾出一个自得的弧度。
“清瑜,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我保准办得妥妥当当,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上一世,王嘉淑也说过同样的话。
沈清瑜冷冷勾了勾唇。
她当然知道王嘉淑这话有多假。
她抬起手,对丫鬟小月说道:“小月,你去把那嫁妆清单拿过来,给我看一下。”
王嘉淑整个人瞬间一怔,眸中闪过一抹惊恐。
笑意再一次全都涌在她唇角。
“清瑜,这有什么可看的,难道,你是不放心我?”
沈清瑜冷冷勾了勾唇。
“母亲,我没有不放心你,我就是想看看,侯府给我准备的嫁妆,到底配不配得上我三皇子妃的身份。”
说话的间隙,小月己经将嫁妆清单递到了沈清瑜手上。
沈清瑜垂眸,审视的目光落在那发黄的纸张上。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就知道,这个王嘉淑可没她自己说得那么好。
“清瑜,侯爷常年驻守边关,不在侯府,我一个人处理侯府事务,尽心尽力……”
话音未落,沈清瑜便将她打断。
“母亲,还真是辛苦你了。”
王嘉淑讪讪笑了笑。
“我这么说,当然不是为了要得到别人的赞赏,我只不过想说,我自从嫁入侯府,一首扑心扑命为侯府。”
沈清瑜手中拿着那张嫁妆清单,冷冷笑道:
“原来,母亲就是这么扑心扑命为侯府的?”
王嘉淑脸色骤然一沉。
“沈清瑜,你这是什么意思?”
“母亲,我亲生母亲留给我的几处田产,几十家店铺,名贵的首饰,都不在这清单上。”
沈清瑜顿了顿,眸光中映射出库房中昏暗的光。
“母亲可真是好算计,口中说让我嫁得风风光光,实际上,我的嫁妆却不知道少了多少。”
王嘉淑袖子中露出一只名贵玉镯,沈清瑜觉得似曾相识。
“放肆!你说话真是没大没小,好歹,我也是你母亲,你居然说我算计!这嫁妆清单,全是按照侯府嫡女规制备的,哪里来的什么算计?”
“规制?”
沈清瑜目光冷然,看向那发黄的嫁妆清单。
“母亲知不知道,我生母留给我的绸缎庄,每年就有五千两的进项?那些田庄铺子,还有她留给我的那些名贵首饰,如今何在?”
沈清瑜缓步走向王嘉淑,头上的金簪子,随着身体摇晃泛出冷光。
那光映得王嘉淑脸颊忽明忽暗。
站在库房角落里的账房先生,双手不知所措地搅在一起,他抬起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王嘉淑狠狠瞪了回去。
“清瑜,你生母留给你的那些嫁妆,早就用在了侯府的开销上,难不成,你身为侯府嫡女,还要计较这些?”
“开销?”
沈清瑜冷冷一笑,她从袖子中抽出一些泛黄的纸张。
“这是你私自典当家传玉如意的凭证,典银三千两,你可有入过公账?”
王嘉淑看到那泛黄的纸张,脸色愈发黑沉。
她还真是没想到,平日里温和善良,与人无争的沈清瑜,最近不知道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还有,上个月,沈如烟做了一条鎏金掐丝裙,用料竟然比我这未来三皇子妃的嫁衣,还要贵!”
王嘉淑脸色黑沉,额头上沁出细密汗珠,手拢在袖子里,却不由自主微微发抖。
“清瑜,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这样斤斤计较?”
沈清瑜冷冷一笑。
这王嘉淑何曾当过她是自己人,毕竟不是她亲生的,她只和那沈如烟是真正的一家人。
嫁入侯府,她百般算计。
要不是有利可图,王嘉淑才不会对她客客气气。
那表面上的嘘寒问暖,都是以实际利益换来的。
如果她不是侯府嫡女,那王嘉淑早就将她弃如敝履。
上一世,王嘉淑和沈如烟哄她骗她,让她嫁给七皇子李弈珩。
一旦她们在沈清瑜身上无利可图,转头便连陌生人还不如。
“一家人?没错,我们是一家人,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家里人无论是谁犯了错,都要接受家法的惩罚。”
沈清瑜眸色愈发冰冷,她轻轻抬了下手。
“来人,家法伺候。”
“沈清瑜,你疯了?”
沈清瑜神色淡然:“母亲,我刚才都说了,家有家规,既然你挪用侯府钱财,犯了家规,就要接受惩罚,”
话音未落,西名穿着深色衣服的家仆,己经抬着乌木长匣走了进来。
匣盖掀开的那一刹,三根油亮的藤条泛着冷光。
正是侯府惩戒犯事奴仆的鞭子。
那鞭子表面浸过辣椒水与桐油,抽在身上轻则皮开肉绽,重则溃烂月余不愈。
王嘉淑满脸惧色:“你居然敢对长辈用家法?”
沈清瑜神色淡然:“母亲既然知道家法,还记不记得侯府家法第十三条。”
王嘉淑眼底露出浓重惧色。
“凡侵吞侯府财物者,鞭刑三十,并追回亏空。”
沈清瑜伸手拿起鞭子,口中发出一声轻嗤。
“这鞭刑三十,都是轻的,如果母亲不能够补齐亏空,那以后会怎样,我也不好说。”
沈清瑜将那鞭子递到家仆手中。
“施家法。”
两个身强体壮的婆子,将王嘉淑摁倒在地上。
鞭子破空的声音,骤然响起。
那鞭子,狠狠打在王嘉淑身上,王嘉淑口中发出一声尖叫。
一鞭子落下,王嘉淑己劈开肉绽。
就在这时,沈如烟推门闯了进来。
“沈清瑜,你个恶毒的女人,你居然敢打我母亲!”
沈如烟想要冲到沈清瑜面前,却被一旁的下人紧紧拉住。
“我的好妹妹,你的母亲犯了家规,自然要家法伺候!”
沈如烟梗着脖子,大声喊道:“你胡说,真是反了你了,以下犯上,目无尊长。”
沈清瑜缓缓走到沈如烟面前,重重一巴掌,打在沈如烟的脸上。
那“啪”的一声,与鞭子抽王嘉淑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格外响亮。
“到底是谁,目无尊长,以下犯上?”
沈如烟瞪着眼睛喊道:“是你,我说的是你!”
“我是你姐姐,是侯府的嫡长女,你居然敢对我这么说话,你才是目无尊长,以下犯上,给我掌嘴!”
一旁的家仆得到沈清瑜的命令,走上前,狠狠抽沈如烟的嘴。
沈如烟很快就被打得再也喊不出口。
沈清瑜看着惨不忍睹的两母女,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
上一世,她们两母女哄骗她嫁给李弈珩,将李弈珩说的天上有地下无,其实暗地里,却有着各自的盘算。
沈清瑜清清楚楚记得,李弈珩赐她毒酒时,沈如烟站在李弈珩身后,笑得不知道有多得意。
沈如烟亲眼看着自己跳下城楼。
那恶毒得意的眼神,沈清瑜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上一世所受的痛,这一世,她定要原原本本还给她们。
“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沈清瑜神色平静,语气冷然:“给我狠狠打,不要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