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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宫偏殿的铜鹤香炉里焚着安神香，沁若却无心休憩。太医院新送来的人参被克扣了三成，春桃正对着缺角的药包唉声叹气，廊下忽然传来教习嬷嬷尖利的嗓音：「端贵人在吗？尚宫局传谕，着新封贵人学习《内则》三日。」
沁若放下手中的《女诫》，对春桃使了个眼色。这是贵妃倒台后，尚宫局第一次「关照」她，来者必是索额图旧部安插的周嬷嬷，出了名的刻薄。
「贵人请跟老奴来，」周嬷嬷上下打量沁若，「别以为封了贵人就懂规矩，当年孝诚仁皇后未册封时，每日抄《内则》十遍……」
慈宁宫偏殿的教习房阴冷潮湿，墙上挂着大幅《女诫》绣屏。周嬷嬷将一本泛黄的《内则》拍在桌上：「今日先学『事舅姑章』，贵人先抄百遍，老奴去去就来。」
门帘一掀，周嬷嬷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沁若翻开书页，只见字里行间满是「顺从不违」「卑弱下人」的训诫。她苦笑一声，现代管理学里的「人性化管理」在这里竟是大逆不道。
「姑娘，这怎么抄得完啊？」春桃看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急得首跺脚。
沁若却拿起笔，在砚台里加了些温水，将墨调匀：「不必真抄。你去打盆清水，再找些薄棉纸来。」
半个时辰后，周嬷嬷端着茶碗回来，见沁若伏在案上，笔尖飞舞，旁边己堆起厚厚一摞抄本，不由眯起眼睛：「贵人好快手笔……」她拿起一本翻看，突然厉声喝道：「大胆！竟敢敷衍了事！」
原来每张纸上都只有开头几行是墨笔书写，后面全是清水拓印的痕迹。沁若从容起身：「嬷嬷误会了，沁若见这《内则》字字珠玑，想着多拓几份分给宫女们学习，故而用了此法。」
周嬷嬷气得发抖：「你……你这是曲解圣意！」
「非也，」沁若指着墙上绣屏，「《内则》云『礼不下庶人』，如今宫女们连字都不识，何谈遵礼？沁若想着，先教她们识文断字，再学规矩方能事半功倍。」
这话正戳中宫廷教育的痛点。周嬷嬷一时语塞，忽然瞥见沁若袖口露出的金簪微光，冷笑道：「贵人倒是伶牙俐齿，可惜呀，听说叶赫家的人都……」
「嬷嬷！」沁若猛地打断她，袖中金簪发烫，「家父刚从江南查案归来，带回了苏杭织造的新样，不知嬷嬷可愿品鉴？」她知道周嬷嬷贪财，故意抛出诱饵。
周嬷嬷果然眼睛一亮，语气缓和下来：「既然贵人如此好学，老奴便先考考你——『妇德、妇言、妇容、妇功』，作何解释？」
沁若垂眸道：「妇德非愚忠，乃明大义；妇言非谄媚，乃善沟通；妇容非取悦，乃重仪态；妇功非针黹，乃习技艺。」这解释颠覆了传统训诫，周嬷嬷脸色铁青，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恰在此时，春桃端着点心进来，托盘里除了桂花糕，还有一小包江南绸缎。周嬷嬷见了眼馋，草草训诫几句便匆匆离去。
「姑娘，您刚才说的『妇德』……」春桃关上门，忍不住问道。
沁若将金簪放在掌心，感受着残余的温热：「深宫如棋局，若按老规矩走，迟早被吃掉。我们得自己创一套走法。」她望向窗外，夕阳将宫墙染成血色，「周嬷嬷是索党眼线，刚才金簪发烫，说明她袖口藏着密信。」
春桃吓得捂住嘴：「那……」
「放心，」沁若冷笑，「我己在绸缎里缝了『明矾水密信』，她若拿去给贵妃旧部，便是自投罗网。」
夜色渐浓，沁若铺开宣纸，用明矾水写下：「周嬷嬷私通索党，证据在绸缎夹层。」她知道，这只是第一步，要在这吃人的深宫里活下去，不仅要懂《内则》，更要懂「潜规则」。而手中的金簪，在夕阳下闪过一道神秘的光，仿佛预示着更多的挑战即将来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