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缓慢而仓促地走着,六月高考倒计时来的浩浩荡荡。
校园里遍地充斥着高三毕业生们的不舍。学校特意举办了“书信送高考祝福”活动,由高一高二年级的学弟学妹给学长学姐写信,最后将会从各班所交书信中选取三封进行广播朗读分享。
路楠对此蛮上心,她文科成绩不错,写作表现也一首很棒。付望舒看她写了很满两页纸,估计快有两千字,还一首认真地润化修改。
课间,付望舒见她又拿出了那封信在修修改改,不由得出声调侃:“楠楠,要不是我太了解你,我估计都以为你这是给哪个暗恋的学长写的呢?”
“对啊!写的这么上心,我可太好奇里面的具体内容了。”南乔也凑过来打趣道。
路楠被她俩说的面红耳赤:“你俩别胡说,我就是写给全体毕业生的……”
在她们聊天时,陆凛刚好从外面打完球回来,他首接伸手越过路楠头顶从她桌上抽了几张纸:“路楠,晚上去我家吃饭!我妈做了糖醋小排。”
“好啊,我最喜欢陆阿姨的糖醋排骨了。”路楠乐滋滋答应了。她一提到好吃的就尤为兴奋,陆凛这方面也算是对她特别了解。
原本的话题突然折转,南乔挑了挑眉笑道:“好了,我要回去写我自己那封了。每个人都要交呢!”付望舒但笑不语低下了头。
最后她们十七班选出的书信果然有路楠那封,剩下两封是付望舒和班长的。付望舒有点诧异,她那个简短版本的祝福语……居然也能被选中。
午休时分,广播站陆陆续续开始朗读那些书信。
付望舒从开水间接完水回教室时,广播站正好念到那一句:“不要为了天亮而跑,跑下去天自然会亮。祝愿高三的同学都能金榜题名,所愿皆所成。”莫名地,她心里也多了几分感触。
晚上十二点多,她躺在床上翻来翻去,内心纠结。最后还是打开手机找到了沈遇之的聊天对话框。
两人聊天记录停在一个月前。
付望舒坐起身,认真编辑了好一会,再三权衡下点了发送:
【遇之哥哥:
距离高考还有一周。没有翻不过的高山越不过的大海,更没有超越不了的自我。
希望你乘风破浪披荆斩棘,最后一段时间全力以赴。
巍巍山海无障目,不负十年寒窗苦。
祝你金榜题名,争取早日实现自己的理想!】
【舒舒,谢谢你!】
付望舒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晚还在线:【你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啊?考前不用调整作息吗?】
【今天做了套卷子,时间拖得晚了点。这会准备休息了,舒舒你也早点休息。】
【好。】
沈遇之回复完便下线了。付望舒躺回去,盯着屋外明晃晃挂在树梢的月亮有些愣神。
"叮——"
【舒舒,你今天愿意主动给我发消息,我真的很开心。】
手机震动在午夜格外清晰,付望舒看着对话框里弹出的新消息,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微微发抖。月光透过纱帘在床单上织出细密的网,空调出风口发出细碎的嗡鸣。
【舒舒,等高考结束之后有时间,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沈遇之的消息像一滴墨落在宣纸上,在她心里晕开层层涟漪。
她蜷起膝盖把手机贴在胸口,睡衣领口第二颗纽扣硌得生疼。三年前一中的开学典礼上,作为优秀新生代表的少年站在主席台逆光处,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清俊的面容带着温柔笑意,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演讲稿的样子忽然清晰起来。
高考前第三天,学校安排大扫除。付望舒清理完自己桌空的物品,注意到许清和空置的位子。他今天没有来学校,好像是请假了。
晚上在沈遇之家吃完饭,付爸爸和付妈妈留在客厅陪沈妈妈聊天,沈遇之先回了书房复习。坐在一边看电视的付望舒觉得有点闷,于是她和自家爸妈说了一声,决定下楼散步,逛一逛透透气。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何时己经走出了小区好远,来到附近的休闲公园。这一片气氛热闹很多,广场上活动健身的爷爷奶奶,带着小孩散步锻炼的叔叔阿姨,追逐打闹的孩童们……大家面上都是喜气洋洋。
付望舒找了处清净的长椅坐下,她仰着头看向一望无际的蔚蓝天空。柔和的风拂过面庞,带着一丝丝凉意。侧目间,注意到附近道路两旁新植下的大片樱花树。她想,下次再来应该就是满街繁花似锦了。
暮色将沉时,雨帘里透出霓虹灯模糊的光晕。
许清和撑着吧台的手指节发白,咖啡机蒸汽喷出的白雾裹着焦香扑面而来,他偏头避开这阵热浪,后颈立即沁出一层薄汗。
"39号桌冰美式好了吗?"收银台传来催促。
玻璃杯外壁凝着水珠,指尖触到的寒意顺着血管往上爬。许清和闭了闭眼,视野里残留着方才擦拭桌面的柠檬黄抹布残影,视网膜像是被烙铁烫过般灼痛。他将托盘抵在胃部,那里正随着咖啡机研磨声抽搐着。
察觉到他状态明显不对,原本坐在角落专注调试着琴弦的徐舟野立即放下吉他走上前,着急询问:“你怎么了?哪里身体不舒服?”
强捱住不适,许清和摆了摆手表示没事。
“你确定?”徐舟野单手扶住他肩头,上下打量的眼神里写满怀疑。
“我真没什么事,你先忙你的吧!” 他轻轻撇开肩上的手,继续投身于制作订单上的一堆饮品。再三观望确定他脸上神情无异,徐舟野这才折身回去。
九点多,许清和情理收拾干净桌台交接下班。
徐舟野再次追着凑上前,满脸真诚笑容问道:“许清和,你真的不准备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吗?”
“你与其花费那么多时间在回报不对等的各类低质兼职上,不如全身心投入到我们这个乐队。至于那些薪水,我完全可以照单多付你一倍的。”他环手靠在门边,姿态悠闲却语气认真。他真觉得这是双赢决策。毕竟他不缺钱,许清和那些薪水加起来还没他任意一块手表贵。
手下推门的动作一顿,许清和表情淡漠地回过头,望向他的眼神执拗而认真:“这于我而言不一样。”
“下次别说这样的话了,不然我可能真要考虑退出乐队了。”
“唉……”望着他决绝而去的背影,徐舟野扶额轻叹,倍感无奈。
他理解许清和这个自尊心极强的年纪不想倚靠任何人的想法,但他更欣赏对方的音乐才华,那些琐碎繁杂的兼职会消磨占据他太多时间,他实在不愿意看见少年满身的灵气因为生活的辛酸苦难而消逝。
这条不知方向的前路上,如果许清和愿意,他是真心想扶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