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说着忽然似乎意识到哪里不对,连忙转过头瞧了她一眼,抱歉的说道:“星星妈妈,我啊,今天话多了,真是对不住你了,人老了就容易这样胡乱的扯一扯说得没完没了的。”
“不会,我喜欢听这些,如果您能跟我多说些,我便更开心了。”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位老太太,之前总觉得她神秘而恐怖,如今看来,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当然,与凡人相比,她肯定是更为高层次的。
“第一件事便是这事了。我丈夫为我做的家具中有一对木质的椅子,那椅子为了能让我舒适些做的比平常的椅子要大上一些,我和他就是经常坐着那椅子上看书,做针线。当时场面惨烈,房屋也倒塌了不少,很难在找出些什么东西了,认识我丈夫的人只是收了点他用的工具和一把断掉的木椅子来草草给他葬下了,但奇怪的是在清理的时候,他们在他家中又找到一个一模一样的椅子,这可把他们给吓坏了,说那是一把鬼椅子,人一坐上去便会死,当时传得相当邪乎。”
她淡然一笑似乎对他们的愚蠢感觉又气又好笑,“后面我家孩子解释了那是一套椅子时他们才罢手,不然那把椅子得被他们给烧坏了。后来那椅子被我家孩子很好的保留着,但又怕我看到伤心便偷偷的藏到那个角落去了。那场战争后我便就剩下这个一个孩子,所幸的是即便困苦也还是长大了,有时我看到他便觉得很欣慰,他长大了,然后他还老去了——很欣慰,当你活久了在看另一个人的人生时,就觉得真好,能吃上米饭,能在太阳底下自在的行走,真是很好!”
她忽然又不好意思的笑了,“我们还是先谈下那椅子,那椅子我之前无意间有见过一次,当时我有些吃惊,因为即便过了三十年,那椅子仍旧像我走之前的模样,只是椅身和脚那边是破损了一些,完全不像是件古董一般,我认真的打量了下发现那椅子并不是我经常坐的那个,为了照顾我的视线,我丈夫经常把蜡烛往我这边靠,所以我坐的椅子缝隙里有滴过蜡水......也就是说,他们之前烧的那个椅子才是我的,后面那孩子又不知道把它搬哪里去了,说是放仓库了,可再后来便就怎样也找不到了。”
“......之前确实在我家,但是你怎么知道是在我家?”她好奇的问。
“因为脚步声,我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了......”
“......”果然,小胖妈妈说的还真不是什么传说,老太太还真的是个神人!
“我听到他来回踱步的声音,即便过了几十年了,他的脚步声我仍旧识得。他做工的时候有时天没亮就得起床了,所以他总是轻脚轻手的起来去干上一会,天微亮便又跑回来抱着孩子又出门去了。当时知道后便很着急,我经常苏醒不过来,整个人都是空的,我也知道自己大限己经到了,经常也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梦到一些不该梦到的东西,止不住了。”她轻叹了一声,“但是,我倒不是恐惧这些,我怕的是我又错过了什么,所以不管怎样,我都得上来一趟,不然我真的很不甘心。”
“那椅子......之前确实在我这,可是现在被我们搬到对面邻居家了。”她有些心虚的指了指邻居的方向。“明天我把它要回来好吗?”
“这没事,让我家孩子明天去说说情把它拿回来就好。至于第二件事......”她眨了眨眼睛面露难色的说道:“这第二件事也是我和我儿子不愿意提起的事,那便是和我双脚瘫痪的事有关了。”她抬起手拍了拍脚膝盖,“我的脚己经许久都不能动了,我试了各种的方式进行医治,却怎么也治不好我便明白了,我后半生怕只能待在轮椅上了。”
“是因为战争吗?”
“不是。如果战争是个最有毁坏性的事件,那那个东西就是最邪恶的异类,我都不记得时间了,就记得有一年夏天,很炎热!我碰到了我这辈子最难医治的病人。
那天天气晴朗,忽然下起雨来,那雨下得并不大,但不知为什么我心悸得厉害想赶紧回家看看。我帮最后一位病人开完药后准备关门回去,一个陌生的孩子冲了进来。他瘦瘦的脸上又黑又黄,捂着肚子痛苦的跪蹲在墙的一角。
“你怎么了?”见他这样难过我便上前询问,他身上一股腥臭的腐烂味道?我上前检查了下他的身体,似乎并没有那里受伤,肚子的位置也相当的正常,切他的脉也没什么问题。可他似乎相当的难受,额头上不知是汗还是水,嘴唇毫无血色,微微的颤抖着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刚进来时我便注意到他身上的湿衣服了,真是很怪异,明明这才刚下雨,但是这孩子全身上下己经淋湿了?淋湿己经不算是什么了,更诡异的是他身上有一股从海里浸泡过的腥臭味,而这边压根就没有海!
遣散了两个还在收拾的小徒弟,我走上前关上门,外面原本还是阳光明媚,如今己经一片暗黑,看来来者不善。即便是来者不善但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我把孩子扶起来躺到床上给他下针。我们家是世代巫医,或许你不太相信,但巫和医本就是一家。我给孩子喂下丹药后便开始一边念咒语一边下针,那孩子强撑着来回转侧却没能哼上一句,口里不停地吐出黑水,身体像是热的融化开来,不停地在冒水。
在第七针时那孩子忽然坐起来咧嘴笑了,用一种粗哑的声音问我,“你知道随便介入别人的因果会怎样?那孩子的祖先把我困入海底上千年,如今山河变,还有谁能阻止我?”
见那东西无法被劝服,我只好继续下针,不管怎样我也要把它逼出孩子的身体。首先信念可不能动摇,不能被吓到。也不能让它有机可乘,像这种寄生在人体里盗取生命火的东西,会日益强大,如果可以的话,得把它消灭了。
在下完第十二针的时候,西周开始起雾,腥臭味更加浓重起来。
“看来你是要管定了,既然那么想要介入人家因果,那么你就要付出点代价。”说着一团黑雾朝我冲了过来,我原以为我会代替床上的孩子来承担这个因果,但是奇怪的是,那东西在扑向我时被一种亮光弹了回去,它似乎受伤了很不甘心的又冲了过来夺取了我的双脚便逃之夭夭了。”
她着那双没有知觉的腿,“这倒还不算最坏是不是?我现在还是过的很好。之后的那一天也成了谜,对于我得突然瘫痪有很多流传的版本,但我始终没站出来澄清个情况,后来我老父亲帮我下针时发现异常,说腿上的病穴像是被一层东西裹住,针的力量到达不了。后面我也尝试了很多种治疗完全没有效果。
我也曾问过老父亲那束“光”是什么?老父亲说那光便是制约那脏东西的法宝,那孩子如果没有什么东西在护佑怕早就被吞噬干净了,因为我的缘故把他体内的东西和那脏东西一起逼出来,后面便进我的身体中伤了那东西。至于孩子的祖先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就不得而知了。”
她到底在讲什么不得了的事......她坐在一旁听着老太太说着过往的事,这己经超出她的认知了,她记得高中的时候她的哲学课成绩可是最好的......
“你被吓到了吧?”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不过是过往的事了,记忆的不太清了,可能有些夸张的成分,你就当故事听听便罢了。”
“后面那孩子呢?”
“那孩子被带走了,现如今也长大变老了吧。”她说着不禁露出喜色,“那时他闯进来的时候也不过是我小儿子那般大小,真是相当的可爱啊,我家孩子要是能长大也和他一般的老了吧。哎呀又说了那么多了。”她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自己头,“这就是第二件事,我拜托你告诉他,不要往南走,不要去复仇。”她停顿了下突然拿出一块手帕铺在地上,随后开始从腿上拔出针放下,拔出的伤口干枯而空洞,似乎面前坐的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干尸。
“别担心,这些伤口即便愈合不了也没事,不过是具臭皮囊罢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身上的针给拔下来放置在手帕上,留了头上和脖子上的三针。“我看天色也快亮了,也不需要偷偷的跑下楼藏被窝去了,真是的,人老了就得看孩子的脸色过活了,不过幸好的是我家孩子很是通情达理,他一定会明白的。等我的神志开始迷糊的时候就帮我把头上和脖子的针取下来。”她伸手轻轻的触碰了下放在地上的针身,“在之后的第三天会有个和尚来,你帮我把这些东西交给他并告诉他,这东西可以帮他杀人,但这也是救人的东西。如果可以,不要往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