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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门合拢的轻响，如同宣告囚笼落锁。张伟（朱厚照）躺在龙床的阴影里，浑身发冷。那惊鸿一瞥的窥视目光，像冰冷的针，扎破了他最后一丝侥幸。查账的举动，果然触动了刘瑾敏感的神经！
恐惧像藤蔓般缠绕上来，但社畜的求生本能却在高压下爆发出一种奇异的冷静。**慌没用！得动起来！** 他猛地坐起，眼神扫过侍立在角落、依旧低眉顺眼的张永。
“张伴伴，”张伟刻意模仿记忆中朱厚照对亲近太监那种略带随意的称呼，声音却因紧张而有些干涩，“朕躺得浑身不自在。给朕说说，最近宫里宫外，可有什么新鲜有趣的事儿？”
张永显然没料到皇帝醒来后对玩乐重新提起了兴趣，脸上立刻堆起更真诚的笑容：“回万岁爷，新鲜事儿可不少呢！南海子那边新进了一批番邦异兽，有长脖子鹿，还有黑白相间的熊罴，憨态可掬！豹房里新排了一出杂剧，叫《三打白骨精》，热闹得紧！还有……”他如数家珍，显然深谙原主喜好。
张伟耐着性子听着，心思却全不在这些玩乐上。等张永说得差不多了，他装作漫不经心地打断：“嗯，听着还行。对了，朕昨儿个……好像听谁提了一嘴，说什么‘回春堂’的药不错？”他故意说得模糊，目光却紧锁张永的脸。
张永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虽然极其短暂，但张伟捕捉到了！那是一种混合着惊讶、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回……回春堂？”张永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迟疑，“奴婢……奴婢倒未曾听闻宫里有哪位贵人用这外头的药。太医院供奉的都是天下顶尖的药材和圣手……”他回答得谨慎，避重就轻。
“是吗？”张伟拖长了语调，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床沿，“可朕怎么恍惚记得，好像以前用过他们家的什么……‘安神秘方’？效果还挺猛？”他步步紧逼，将“安神秘方”西个字咬得略重。
张永的额头瞬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惶恐：“陛下明鉴！太医院的药都是千挑万选，王太医更是尽心竭力！外头的野路子，怎敢轻易入宫供奉？奴婢……奴婢从未经手过什么‘回春堂’的秘方啊！定是……定是陛下龙体初愈，记岔了！”
他否认得又快又急，甚至不惜暗示皇帝“记岔了”。这反应，太过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张伟的心沉了下去。张永知道！而且非常忌惮！他要么是刘瑾的人，要么就是知道这潭水有多深，怕引火烧身！无论是哪种，都意味着想从他这里打开突破口，难如登天。
“哦？记岔了？”张伟冷笑一声，故意释放出一点属于帝王的威压（虽然学得不像），“那可能真是朕睡糊涂了。行了，起来吧，瞧把你吓的。”他挥挥手，暂时放过了张永。逼得太紧，只会适得其反。
张永如蒙大赦，连忙谢恩起身，后背的冷汗己经湿透了内衫。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张伟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装病！对，既然查账打草惊蛇，那就干脆示弱！把自己包装成一个被落水吓破胆、神志不清、只知玩乐的废物皇帝，降低刘瑾的戒心！顺便……看看能不能钓出点别的鱼？
“咳咳……”他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憋气憋的），虚弱地靠回引枕，“张伴伴……朕……朕这心口……怎么突然闷得慌……头也晕得厉害……快，快传王太医！还有……朕想听点热闹的曲子，把豹房那个唱得最好的……叫什么来着？对，钱宁！给朕叫来！”
张永被这突如其来的“病发”吓了一跳，看着皇帝煞白的脸和痛苦的表情（演技浮夸但胜在突然），不敢怠慢，连声应道：“是！是！奴婢这就去传王太医！传钱宁！”
寝殿内再次陷入一种带着表演性质的兵荒马乱。
张伟闭着眼，一边“痛苦”地哼哼唧唧，一边竖起耳朵听着殿外的动静。刘瑾会来吗？王太医会怎么说？那个钱宁，记忆里似乎是原主朱厚照后期宠幸的佞臣，也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把他拉进来，是福是祸？
很快，王太医背着药箱，脚步匆匆地赶来了。他诊脉时，张伟故意让脉象显得紊乱急促（憋气+肌肉紧绷）。王太医眉头紧锁，诊断依旧是“惊悸未平，邪风内扰”，开了更“温和”的安神方子（张伟内心冷笑）。
王太医刚退下，一阵略显轻浮的脚步声伴着脂粉香气就传了进来。一个身穿飞鱼服、容貌俊美得近乎妖异、眼神流转间带着精明与谄媚的年轻男子，躬身跪倒在龙床前：
“锦衣卫指挥佥事钱宁，叩见吾皇万岁！不知陛下召见，有何吩咐？” 声音清亮，带着一种刻意的讨好。
张伟睁开半只眼，打量着这个历史上有名的“幸臣”。钱宁抬起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关切，但那双眼底深处，却跳跃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对机遇的渴望和野心。
一条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游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