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晕染着纯亲王府的重重院落。
尚寒知被隆禧亲自送回了正院门口。
门廊下悬着的两盏羊皮灯笼,散发着暖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了一隅秋夜的寒凉。
“夜深露重,”隆禧的声音在静谧中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哑,
恰到好处地嵌着关切与一丝歉意,
“回屋便歇下吧,万莫再劳神耗力。天意弄人,骤冷骤热的,你身子单薄,最经不得折腾。”
尚寒知低垂着眉眼,被系统滤镜柔化过的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温顺脆弱,宛如不堪折的娇花。
“嗯,爷也早些安置。”她应着,心里却像在跑马拉松般累得够呛。
今日这出“偶感风寒”的戏,着实消耗精神。
此刻她只想立刻钻进自己的“安全区”——那间宽敞舒适、嬷嬷丫鬟环绕的主屋,裹上暖和的锦被,当条与世界暂时隔绝的咸鱼。
就在她准备转身告退的瞬间,一只微凉却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
动作自然到近乎轻描淡写,轻轻拂过她鬓角,似乎是将一缕被夜风吹乱的散发别到耳后。那触感隔着发丝,点到即止,没有半分狎昵的味道,更像是一种长辈或亲近之人的自然照顾。
PUA!绝对是PUA新招!尚寒知内心警报瞬间拉满,吐槽弹幕刷屏,打一巴掌给颗糖?拢个头发就当我记吃不记打的小狗了?
尚寒知心里翻白眼,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楚楚可怜的滤镜模式,甚至配合地微微偏头,让那手指的动作更顺畅了些。
她能感觉到隆禧清冽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带着审慎的观察,像是在评估一块珍贵的、需要小心擦拭的玉璧。
“进去吧。”隆禧收回手,袖口上隐约的松墨香在空气中短暂弥漫。
他看着尚寒知提起裙裾,跨过那道朱漆斑驳的垂花门门槛,身影没入门内更深沉、更属于她的夜色里。
他并未踏入一步。
灯笼微光描摹着他伫立的轮廓,颀长清瘦,站在垂花门外那片属于前院的黑暗中,目送她消失在庭院深处。
夜风拂过他未束紧的几缕长发,拂过鸦青的常服袍角,有种遗世独立的孤高与沉静。
首到再也听不见脚步声,他才缓慢地开口,声音不高,却足以清晰传入内里,带着令人心安的沉稳:
“安心歇着。我就在前院书房,若有不适,即刻使人通传。”
声音消散在夜色里,留下一个承诺般的尾音。
隆禧又在原地站了一瞬,目光扫过这方小院每一处熟悉的轮廓,才转身,一步步隐入通往前方书房的游廊阴影中。
背影清寂,却又透着一股磐石般的意志。
首到这时,尚寒知紧绷的肩膀才彻底垮塌下来。
她挥退想要上前伺候的挽云,独自快步走进灯火通明的正屋。
呼——安全着陆!她几乎是扑到柔软的贵妃榻上,把脸埋进一个丝绒引枕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险好险…那眼神…景川啊景川,
你这‘病弱美人’皮下到底是黑芝麻馅儿还是蜂窝煤芯子?吓死你知小爷了!
尚寒知无比庆幸隆禧遵守了他们之间那不成文的领地条约——正屋主室是她的“绝对禁地”,她的“咸鱼能量池”。
一旦躲进来,被嬷嬷丫鬟们围住,那种被无形丝线缠绕的窒息感才稍稍散去。
而同一时刻,相隔不远的前院书房。
隆禧并未立即处理公务。
他再一次负手立于窗前,望着后宅正院方向透出的微光,眼底沉淀着思虑,如同一泓深不见底的静潭,映着窗外摇曳的枫树叶影。
中秋夜的失控己成过去,但他清晰地感知到那道由此在尚寒知心底竖起的无形高墙——对近距离触碰的极度警觉。
强势破墙?非他所愿,更非良策。
他的“知知”,像只受惊后竖起尖刺的狸奴,需以十足的耐心与不动声色的蚕食,重新软化她的防备。
一个缜密如棋局的“温水煮青蛙”计划,己在他脑海中勾勒成形:
次日开始,如同设定好的日晷,他会在三个固定的时辰出现在正院外。
晨光熹微时: 他立在垂花门外,晨曦勾勒着略显单薄的轮廓。
白嬷嬷开门时见了他,恭敬行礼。
他只隔着院门,目光温润地落在刚被裁云伺候着梳洗完、正准备用早膳的尚寒知身上
“路过,顺道看看知知今日气色可好些?”
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目光清透得如同初春的溪水,坦坦荡荡,
“早膳用的可香?”一句寻常不过的问候,无懈可击。
尚寒知嘴里还塞着水晶虾饺,闻言只能努力咽下,挤出一个标准的滤镜微笑,内心刷屏:打卡机成精?比我上晨读还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