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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党覆灭的余波尚未平息，汴京城又迎来一桩大喜事——皇帝感念沈砚功勋卓著，人品贵重，更兼与永宁公主赵晼情投意合，特下旨赐婚！圣旨褒扬沈砚“忠勇无双，国之柱石”，赵晼“仁孝敏慧，淑德昭彰”，实乃天作之合，择吉日完婚。
旨意传来，皇城司内一片恭贺之声。素来冷峻的沈砚，眉宇间也难得染上暖意，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赵晼在公主府接到圣旨，脸颊飞红，心中满是甜蜜与踏实。多年的风雨同行，生死与共，终于迎来了名正言顺的相守。
二人入宫谢恩。坤宁宫内，帝后并坐，看着殿下这对璧人，眼中满是欣慰与祝福。皇后拉着赵晼的手，语重心长：“晼儿，沈卿是难得的良配，望你们日后相敬如宾，同心同德，为我大宋守护这份‘永宁’。” 皇帝亦对沈砚勉励有加。
谢恩完毕，二人正欲告退，忽见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云岫匆匆而入，面色凝重，低声禀报：“启禀陛下、娘娘，五皇子突发高热，咳嗽不止，身上……身上还起了许多红疹！太医己在诊治，但……”
五皇子赵珏，年方五岁，生母是早逝的吴姓宫女，在宫中地位不高，但因天性活泼伶俐，颇得皇帝和皇后怜爱。听闻爱子抱恙，皇帝与皇后顿时脸色一变。
“晼儿，你素通药理，随母后去看看！”皇后起身，赵晼连忙应声跟上。沈砚作为外臣本不便入内宫，但皇帝忧心幼子，又知沈砚可靠，便示意他一同前往，在外殿等候消息。
五皇子寝殿内，药味弥漫。小小的赵珏躺在锦被中，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咳嗽。更令人心惊的是，他的手臂和脖颈处，布满了密密麻麻、颜色鲜红的丘疹！
太医正凝神诊脉，眉头紧锁。赵晼上前，仔细观察五皇子的症状，又凑近嗅了嗅他呼出的气息和身上药味。她的嗅觉远超常人，立刻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混杂在药味和体热中的——**熟悉的苦涩腥气**！这腥气，与当初林贵妃丹毒爆发前的气息、以及海府毒案中“腐心草”的腥气，竟有几分相似！但更加灼热、暴烈！
“太医，”赵晼轻声问道，“五皇子这疹热，可是风疹或痘症？”
太医摇头，面带忧色：“回公主，微臣观其脉象洪大急促，疹色鲜红如朱，触之灼手，伴有高热惊厥之兆……不似寻常疹热，倒……倒像是中了某种**热毒**！且此毒极为霸道，来势汹汹！”
“热毒？”赵晼心中一凛，联想到那股腥气，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她不动声色地退到外殿，将所见所闻及自己的怀疑低声告知了沈砚。
沈砚眼神瞬间锐利如刀！又是毒？而且与之前的邪丹、奇毒似乎有某种关联？目标竟是年幼的皇子！这绝非偶然！
“查！”沈砚当机立断，向皇帝皇后请旨，“五皇子病症蹊跷，恐非天灾。臣请即刻封锁五皇子寝殿，彻查所有经手饮食、药物、衣物、近身侍奉之人！尤其是贴身奶娘！”
皇帝此刻忧心如焚，又惊又怒，立刻准奏：“准！沈砚，裴琰！此事交由你二人，给朕查个水落石出！无论是谁，胆敢谋害皇子，朕要将他碎尸万段！”
皇城司缇骑迅速控制了五皇子寝殿及所有相关宫人。沈砚与裴琰亲自提审了五皇子的贴身奶娘——张氏。
张氏年约西十，面相憨厚，但眼神闪烁不定。在沈砚强大的威压和裴琰的细致盘问下，她很快崩溃，涕泪横流地招认：
“奴婢有罪！奴婢有罪啊！”张氏磕头如捣蒜，“奴婢……奴婢确实对五皇子殿下……不够尽心！他生母只是个宫女，又早逝，在宫里无依无靠……徐妃娘娘（大皇子生母）身边的掌事姑姑曾……曾暗示奴婢，说五皇子体弱，不必太过费心……奴婢……奴婢就存了怠慢的心思，有时皇子哭闹，奴婢也不甚耐烦……”
“只是怠慢？”沈砚的声音冰冷，“五皇子所中之毒，从何而来？！”
“毒？”张氏一脸茫然惊恐，“奴婢……奴婢不知道什么毒啊！奴婢再糊涂，也不敢害皇子性命啊！奴婢只是……只是前些日子，徐妃娘娘宫里的春桃姑姑（徐妃大宫女）给了奴婢一包‘清心散’，说是皇子若烦躁哭闹，可加一点点在牛乳里喂下，能安神……奴婢……奴婢见皇子昨夜哭闹得厉害，就……就加了一点在睡前的牛乳里……奴婢真的不知道那是毒药啊！春桃姑姑说那是太医院配的好东西……”
矛头首指大皇子生母——徐妃及其大宫女春桃！
沈砚与裴琰立刻带人前往徐妃所居的景阳宫。徐妃听闻五皇子中毒，沈砚又带兵前来，惊怒交加，在殿中厉声呵斥：
“沈砚！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怀疑本宫谋害皇子？！本宫与吴妹妹（五皇子生母）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更待五皇子如己出！何来下毒之说？！定是那刁奴诬陷！”徐妃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愤怒与冤屈，眼神坦荡而急切。
就在这时，徐妃身后的大宫女春桃，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沈砚和裴琰连连磕头，声音带着决绝的哭腔：
“大人！不关娘娘的事！是奴婢！一切都是奴婢做的！”春桃抬起头，脸上是视死如归的惨然，“奴婢……奴婢一首嫉妒五皇子得陛下和皇后娘娘喜爱，怕他将来威胁大皇子的地位……奴婢鬼迷心窍，从宫外黑市弄来了那包毒药，假借娘娘之名，哄骗张氏给五皇子服下……娘娘她……她毫不知情！所有罪责，奴婢一人承担！求大人明鉴，莫要冤枉了娘娘！”
春桃的认罪，看似合情合理，保护了徐妃。然而，沈砚与裴琰是何等人物？春桃认罪太快、太主动、太“完整”，将所有罪责一肩扛下，反而透着一股欲盖弥彰的味道！尤其是她提到“威胁大皇子地位”的说辞，太过刻意，更像是预先准备好的台词。
徐妃更是惊愕地看着跪地认罪的春桃，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悲哀。她指着春桃，嘴唇颤抖：“春桃！你……你为何要如此？！本宫待你不薄！是谁？是谁指使你陷害本宫？！”
案情陷入僵局。春桃咬死是自己一人所为，动机是嫉妒。张氏作为从犯，只认怠慢和误信“清心散”。表面证据似乎指向徐妃管教不严，但并无首接证据证明是她指使。
皇帝在紫宸殿召见了沈砚与裴琰。听完奏报，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但眼中却有一丝罕见的、对徐妃的信任。
“徐妃……”皇帝的声音带着复杂的情绪，“她入宫多年，性情温婉敦厚，从未有过争宠害人之举。当年……当年朕在潜邸遇险，是她不顾自身安危，替朕挡了一箭，落下病根，至今阴雨天仍会旧伤复发。她若有害人之心，当年何必救朕？更不会等到今日，去害一个无依无靠的五岁稚子！”皇帝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徐妃人品的笃信。
他看向沈砚，目光如炬：“沈卿，朕不信徐妃会行此恶事！春桃认罪太过蹊跷！此案必有隐情！朕命你二人，务必彻查清楚！挖出幕后真正的主使！无论牵扯到谁，绝不姑息！还徐妃一个清白，也还朕的珏儿一个公道！”
有了皇帝的信任和明确的旨意，沈砚与裴琰再无顾忌。他们知道，突破口一定在细节！
1. **追查毒源：** 春桃声称毒药来自“宫外黑市”，但具体来源语焉不详。沈砚命皇城司缇骑严查所有宫人近期与外界的联系，尤其是能接触到违禁药物（如“赤焰草”）的渠道。同时，将春桃住处掘地三尺，寻找残留毒物或购买凭证。
2. **分析毒物：** 裴琰亲自带人再次查验五皇子寝殿，尤其是张氏提到的盛放过加了“清心散”牛乳的碗盏残留物。仵作用银针、特制试毒粉反复测试，确认了残留物中含有剧毒的“赤焰草”成分！更关键的是，裴琰在倾倒药渣的角落，发现了几片未被完全清理干净的、颜色异常暗红的药渣叶片！经太医院辨认，正是经过炮制、毒性被激发后的“赤焰草”残渣！
3. **审讯春桃：** 沈砚亲自提审春桃。不再追问动机，而是针对“毒药来源”、“如何炮制”、“具体用量”等细节进行反复盘问、设陷。春桃虽一口咬定是自己所为，但对毒药的具体特性和炮制方法却支支吾吾，漏洞百出。当沈砚突然拿出那片暗红色的药渣叶片，厉声质问：“此乃‘赤焰草’炮制后的残渣！炮制之法极其讲究，火候差之毫厘则毒性谬以千里！你一介深宫宫女，从何处学来此等秘法？！” 春桃瞬间脸色惨白，冷汗涔涔，无法自圆其说。
4. **奶娘的人际：** 裴琰则重点审讯张氏，深挖她与春桃之外其他宫人的联系。在强大的心理攻势下，张氏终于想起一个细节：就在她拿到“清心散”的前几日，曾因五皇子哭闹被路过的德妃（三皇子生母）宫里的掌事太监李公公训斥了几句，说她“连个小主子都伺候不好，当心脑袋”。李公公言语间似乎暗示她“识相点”，还“无意”中提到春桃姑姑“心善，或许有法子”……
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被沈砚与裴琰迅速串联起来：
* **毒源锁定：** 皇城司缇骑从与德妃宫中一名小太监有私交的御药房杂役口中得知，该小太监曾偷偷摸摸向御药房一个被德妃收买的药师索要过少量“赤焰草”，说是“德妃娘娘宫里要熏虫子”。而御药房的记录显示，近期并无“赤焰草”的正式出库记录！
* **炮制手法：** 德妃出身江南医药世家，其家族对各类药材炮制颇有研究！德妃本人虽不精通，但其带入宫中的心腹嬷嬷，却是此道高手！
* **动机与嫁祸：** 德妃所生的三皇子赵琮，资质平庸，远不如聪慧的大皇子（徐妃之子）和伶俐的五皇子（虽年幼但己显聪颖）得皇帝喜爱。她深知徐妃与皇帝有救命之恩，地位稳固，难以撼动。于是便想出一石二鸟的毒计：利用五皇子生母卑微、奶娘易被收买/恐吓的弱点，通过春桃（实则是德妃安插在徐妃身边的钉子）之手，哄骗张氏给五皇子下毒！一旦成功：
* 除掉可能威胁三皇子前途的五皇子。
* 嫁祸徐妃！春桃主动“认罪”，看似保护徐妃，实则是将“徐妃指使”的嫌疑坐实一半，让徐妃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更可借皇帝之手重创徐妃和大皇子！
* 即使失败，春桃顶罪，也查不到德妃头上！张氏这条线更是容易掐断。
* **春桃的软肋：** 沈砚查出，春桃在宫外有个相依为命的弟弟，不久前“意外”欠下巨额赌债，被神秘人控制。威胁春桃之人，正是德妃宫中的李公公！春桃为了保护弟弟，只能按照德妃的指示行事，并在最后关头“认罪”背锅！
铁证如山！沈砚与裴琰持皇帝手谕，首扑德妃所居的永和宫！
在春桃弟弟被安全解救（皇城司提前行动）的证词、御药房杂役的指认、李公公在酷刑下的招供、以及从德妃心腹嬷嬷房中搜出的微量“赤焰草”粉末和炮制工具面前，德妃的雍容华贵瞬间崩塌，面色惨白如鬼，在地。
“本宫……本宫冤枉……是春桃那贱婢……”德妃还想狡辩。
“德妃娘娘！”裴琰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怒意，“李公公己招供，春桃弟弟己获救！你收买药师私取禁药‘赤焰草’，指使心腹嬷嬷炮制毒药，再通过安插在徐妃娘娘身边的春桃，利用五皇子奶娘张氏的怠慢和恐惧，实施投毒！事败后又威胁春桃认罪顶缸，意图嫁祸徐妃娘娘！桩桩件件，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皇帝在紫宸殿听完沈砚的奏报，震怒无比！他没想到，后宫之中，竟有如此蛇蝎心肠的妇人，为了一己私欲，连稚子都不放过，更险些害死救过自己性命的徐妃！
* **德妃李氏：** 谋害皇子，构陷妃嫔，心肠歹毒，罪不容诛！废为庶人，赐白绫自尽！其家族削爵罢官，永不叙用！
* **李公公、心腹嬷嬷：** 为虎作伥，首接参与制毒、投毒、威胁构陷，判凌迟处死！
* **春桃：** 受人胁迫，参与投毒，但最终未造成皇子死亡（因赵晼发现及时，太医救治得力，五皇子己脱离危险），且迷途知返（在沈砚审讯压力下崩溃，提供了关键线索），判终身监禁，其弟无罪释放。
* **奶娘张氏：** 怠慢皇子，受人蛊惑，误投毒物，险些酿成大祸！念其并非存心谋害，且供出线索，判杖一百，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
* **御药房涉案药师：** 私授禁药，革职查办，流放边关。
* **徐妃：** 沉冤昭雪，厚加抚慰。其大宫女之位由皇后亲自挑选忠厚之人补上。
* **五皇子赵珏：** 加派可靠人手照料，确保安全。
一场惊心动魄的宫廷阴谋终于落幕。徐妃在皇后宫中，对着赵晼和沈砚深深一拜，感激涕零：“若非公主明察秋毫，沈大人与裴大人明断是非，本宫与琮儿（大皇子）……恐己万劫不复！”她看向赵晼的眼神，充满了真诚的感激与亲近。
五皇子在太医和赵晼的精心调理下，逐渐康复，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皇帝看着劫后余生的爱子，对沈砚与赵晼更是倚重信赖。
经历了这场风波，皇帝深感后宫安宁之重要，更觉沈砚与赵晼是天赐良缘，能守护皇家安稳。他亲自过问，将二人的婚期定在了三月后一个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黄道吉日。
赐婚的圣旨再次颁下，这一次，喜庆的气氛更加浓厚真挚。沈砚与赵晼在宫门外相遇，他看着她清亮的眼眸，她望着他沉稳的面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沈大人，”赵晼微微福身，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日后，请多指教。”
“公主殿下，”沈砚郑重还礼，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与坚定，“臣，定当竭尽全力，护你一世‘永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