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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西章：釜底抽薪
那本与昨夜被焚毁的“阴账”一模一样的账册，就静静地躺在内侍官呈上的托盘里，像一尊决定了无数人命运的黑色死神。
整个太和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本账册，和那个亲手将它呈上的、身姿清冷的少女身上。
“不可能……这不可能……”
张德全在地，那张肥胖的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本账册，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他想不通。
他真的想不通！
昨夜，他是亲手将那本记录了他半生罪孽的账册，扔进了火盆，看着它在熊熊烈火中，一点点地化为灰烬！
为什么……为什么它还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
皇帝的目光，如两道利剑，射向了张德全。
“张德全，”他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现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不……陛下……那……那不是我的！”
张德全还在做着最后的、徒劳的挣扎，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指着苏锦言，嘶声喊道，“是她！
是她伪造的！是她想陷害老臣！陷害皇后娘娘啊！”
“伪造？”
苏锦言看着他那垂死挣扎的丑态，唇边勾起一抹充满了怜悯与嘲讽的冷笑。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张大人，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
“你昨夜，从你那书房暗格里取出的，从来就不是什么真正的‘阴账’。”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张德全的心上。
“那本，被你亲手烧掉的账册，是假的。”
“是臣女，特意为您准备的一出……狸猫换太子。”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二皇子楚天佐的眼中，闪过一丝骇然。
他自诩心机深沉，却也完全没料到，苏锦言的布局，竟然能精妙到如此地步！
三皇子楚天佑，更是张大了嘴巴，一脸的难以置信。
而龙椅之上的皇帝，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也掠过了一丝，对眼前这个少女，深深的……忌惮。
“不可能！”张德全疯狂地摇头，“我书房的暗格，除了我，无人知晓！
你……你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掉我的账册？！”
“这，就要多谢张大人您自己了。”
苏锦言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张德全那肥胖的、戴满了名贵玉扳指的手上。
“大人每日山珍海味，想必是极爱美食之人。”她淡淡地说道，“不知大人，是否还记得。
三日前，您最宠爱的那位，从江南重金请来的厨子，曾为您献上了一道他新创的菜式，名为‘佛手献珍’？”
张德全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想起来了！
“那道菜，滋味如何？”苏锦言问道。
“鲜……鲜美无比……”张德全下意识地回答。
“是啊，鲜美无比。”
苏锦言笑了，那笑容却让张德全如坠冰窟，“那是因为，那位厨子，在菜里，为您，加了一味特殊的‘佐料’。”
“那佐料，无色无味，更不会伤人。
它只会，让您在接下来的十二个时辰里，陷入一场比平日里更深沉，也更香甜的……美梦。”
“而我的的人，”苏锦言的声音，变得冰冷而锐利，“便是在您，做着那场美梦的时候，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您的书房，
拿走了您真正的‘阴账’，再为您换上了一本，我早己准备好的赝品。”
“至于，您那处自以为无人知晓的暗格……”
苏锦言的目光，转向了龙椅上的皇帝，恭敬地一拜。
“这，就要多谢陛下御赐的‘巡查令’了。”
“臣女奉旨，巡查内廷巫蛊邪祟。
而张大人您，身为户部尚书，与内务府、凤仪宫，往来甚密。
臣女的人，只是奉命去您府上查一查，是否有不干净的东西流入宫中罢了。”
这一番话，说得，天衣无缝！
她将那最见不得光的“入室盗窃”，用一层“代天巡查”的、冠冕堂皇的外衣，包裹得严严实实！
张德全听完这一切，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终于明白了。
从始至终，他都只是苏锦言棋盘上，一颗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可怜棋子。
他以为自己销毁了罪证，实际上，却是亲手为苏锦言送上了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他以为自己聪明，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连吃了什么菜，都早己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噗——！”
一口鲜血从张德全的口中，狂喷而出。
他气急攻心，竟是当场昏死了过去。
大殿之上，一片死寂。
皇帝看着那本己经被内侍官一页页翻开，呈现在他面前的真正“阴账”，他的脸色铁青到了极点。
那上面，记录的不仅仅是张德全贪腐的数字。
更有一笔笔，触目惊心的，关于“克扣军饷”、“私贩铁器”、“挪用宫款”的惊天罪行！
而每一笔罪行的背后，都清清楚楚地指向了同一个地方。
——凤仪宫。
皇帝猛地将那本账册，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来人！”他的声音，充满了滔天的、被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将张德全给朕拖下去！打入天牢！三司会审！”
“其九族之内，凡有官职者，一并革职查办！彻查到底！绝不姑息！”
这是真正的，雷霆之怒！
张德全，完了。
皇后安插在朝堂之上，那只最，也最重要的“钱袋子”，被苏锦言用一招近乎于阳谋的“釜底抽薪”，给干干净净地斩断了！
随着张德全被拖下，这场惊心动魄的朝堂大戏，也落下了帷幕。
苏锦言站在殿中，承受着来自西面八方或敬畏，或惊惧，或探究的目光。
她知道，从今天起，“定安侯府苏宗女”这个名字，在整个大周朝堂之上，将再也无人敢轻易小觑。
她用一场最完美的胜利，确立了自己在这盘棋局中，不可动摇的“操盘手”地位。
退朝之后，苏锦言正准备离开皇宫。
一辆她再熟悉不过的属于靖王府的马车，却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她的身边。
车帘掀开，露出靖王那张俊美如神祇，却又带着一丝复杂笑意的脸。
“恭喜你，苏‘操盘手’。”他说，“你的第一刀，砍得很漂亮。”
苏锦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靖王却忽然，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递给了她。
那是一只小小的，用最上等的和田玉雕琢而成的药瓶。
“这是本王为你准备的‘回礼’。”靖王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打开看看，或许，你会喜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