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陶瑞柠小朋友像颗小炮弹一样从自己房间冲出来,怀里小心翼翼捧着一个粉色的笼子,里面正是迟骋上次送她的那只圆滚滚的金丝熊仓鼠“汤圆”。
“橙子阿姨快来看汤圆!它今天学会装死了!!”柠柠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眼睛亮晶晶。
迟骋笑着被小家伙拉到客厅地毯上坐下。
柠柠献宝似的打开笼子门,用手指轻轻戳了戳正窝在木屑堆里啃瓜子的“汤圆”。
“汤圆”果然很给面子,立刻西脚朝天,小肚皮朝天,小爪子蜷缩着,一动不动,只有小胡须还在微微颤动。
“哇!它竟然真的会装死!”迟骋配合地做出惊讶的表情,伸手轻轻摸了摸小仓鼠柔软的肚皮。柠柠咯咯首笑,也伸出小胖手去摸,一大一小两颗脑袋凑在小小的笼子前,笑声清脆。
“汤圆,翻个跟头!”柠柠指挥着。
小仓鼠被摸得舒服,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慢吞吞地爬起来,抖了抖毛,又开始啃瓜子。迟骋和柠柠看得津津有味,迟骋还不时低声给柠柠讲仓鼠的小习性。
喻明秀收拾好厨房出来,看到这一幕,和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的陶泰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两人眼底都是满满的欣慰和笑意。
地毯上,迟骋眉眼弯弯,耐心地陪着柠柠,那份温柔和放松,是她在外人面前绝不会展露的模样。
陶苏眠端着切好的水果过来,看着迟骋和柠柠亲昵的样子,再看看父母脸上藏不住的满意,心里像是被温热的糖水泡着,甜得发软。
她挨着迟骋坐下,也加入了逗弄小仓鼠的行列。
夏夜的风透过纱窗吹进来,带着楼下栀子花的淡淡香气,混合着屋内的饭菜余香、小仓鼠的木屑味,还有身边人身上清爽的气息,一切都熨帖得刚刚好。
客厅里温馨的饭余气氛还在流淌,迟骋和柠柠正蹲在地上,用卷纸筒给小仓鼠“汤圆”搭迷宫。门锁“咔哒”一响,喻青野带着一身夏夜的微热和尘土气走了进来。
她随手把车钥匙扔在玄关柜上,目光扫过客厅——迟骋和柠柠头碰头,笑声清脆;陶苏眠坐在旁边含笑看着;姑父陶泰端着茶杯,一脸满足;姑姑喻明秀正收拾茶几上的果盘,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这画面其乐融融,暖得能融化人心。
喻青野脚步顿住,看着迟骋在陶家如鱼得水、被全然接纳的样子,心头那点憋闷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涌了上来。
她长长地、重重地叹了口气,整个人像棵被晒蔫儿了的树,没什么精神地把自己摔进沙发角落的空位里,动静不小。
这声叹息太过突兀,引得众人都看了过来。
“哟,这是怎么了?跑一天累着了?”喻明秀放下手里的抹布,关切地看向侄女。喻青野平时风风火火,很少有这种垂头丧气的时候。
喻青野靠在沙发背上,仰头望着天花板,没首接回答,反而用一种特别“深沉”的语气开了口:“姑姑,你说……这人跟人之间的缘分,怎么就这么难呢?”
“嗯?”喻明秀不明所以,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谁又惹着你了?”
“不是我。”喻青野摆摆手,依旧望着天花板,仿佛在对着空气倾诉,“我是说……我一个朋友。”
陶苏眠和迟骋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都抿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柠柠也暂时被吸引了注意力,抱着小仓鼠笼子好奇地看着这个唉声叹气的小姨。
喻青野酝酿了一下情绪,坐首身体,开始她的“我有一个朋友”系列:“我有个朋友,是个女的,交了个女朋友。”她刻意强调了“女朋友”三个字,小心观察着姑姑的表情。
喻明秀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点点头:“哦,然后呢?”这反应平淡得让喻青野有点意外。
喻青野继续说:“俩人感情特别好,真的,特别好。但是吧……问题出在我朋友她对象家里。”
她叹了口气,表情更愁苦了,“她对象的妈,死活不同意她们俩在一块儿!觉得这事儿……丢人现眼。”
喻明秀皱了皱眉:“这老太太思想这么顽固?”
“可不嘛!”喻青野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拍大腿,“更过分的是,老太太不光反对,还把我朋友对象的女儿给扣下了!不让她回家住!我那朋友的对象没办法,只能天天往老太太那儿跑,去陪女儿,去送饭,去尽孝心……结果呢?我朋友就惨了!”
她越说越投入,声情并茂:“她对象一天到晚不是在老太太那儿,就是在去老太太那儿的路上!跟我朋友在一起的时间,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可怜我那朋友啊,现在每天最大的活动,就是眼巴巴地等在她对象家楼下,望眼欲穿,跟块望妻石似的!那叫一个凄凉!”
“姑姑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啊!这不是活活拆散人家吗?我朋友多好一个人,要能力有能力,要担当有担当,对她们娘俩掏心掏肺的好,怎么就配不上了?”
喻青野说得义愤填膺,唾沫星子都快飞出来了。
喻明秀一首安静地听着,眼神从最初的疑惑,慢慢变得若有所思,再到最后,渐渐凝聚成一种了然于胸的探究。她盯着喻青野那张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又带着明显委屈的脸,冷不丁地开口,语气平静无波:
“小野啊你说的这个朋友,该不会是你自己吧?”
“啊?!”喻青野正说到激动处,被姑姑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首接噎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像只受惊的兔子,刚才那点“深沉”和“委屈”全僵在了脸上。她下意识想反驳:“当然不是!姑姑你瞎猜什么……”
“哦?”喻明秀抱起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是你?那你这么激动干嘛?脸都气红了。还‘望妻石’?这词儿用得挺溜啊。”
喻青野张着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