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渊正停在不远处朝这边看来。
他眼神望向观澜的身后,那里空空如也。
花梨早在离渊出现的前一秒就己经瞬间隐身。
这孩子也不知道咋了,这一年的时间就好像赖上她了。无论怎么说都像个小跟屁虫一样。
“小殿下您怎么来这里了?被王上发现了那还得了。”观澜赶紧过去,“属下这就送您回去。”
离渊没动,“那里面住着谁?”
观澜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那个祭品。”小鲛人抿嘴,“你们为什么要将他自己放在这里?”
就因为那里面的人,这些日子花梨陪着他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他好不容易拥有一个好朋友,但这个朋友却要将自己的爱分出一半给别人。
这个认知让小离渊有些难受。
花梨那么好,当初也是看到他一个人在珊瑚丛中孤单,才会主动上来跟他说话。
如今是不是因为那个祭品也像从前的他,所以花梨才会格外关注他?
离渊黑曜石般的瞳孔中划过不甘,他咬了咬下唇转身就走。
“我要去找父皇。”
他要让父皇将这个祭品放出来,或者放到其他的地方去。
总之不要让他来分担花梨的注意力,花梨的好朋友有他一个就够了。
眼看两条鱼一只虾游走,花梨松了口气收起卡牌,转头朝小鸟的方向游过去。
*
一次、又一次。
希望的气泡无声的重组,又无声的破裂。
如果能靠声音传达,起码他还可以用呼唤表示想念,可是小人鱼却什么都做不到。
此处是他囚笼,即便这一年来那个看不见的少女想尽办法将他拉出来,可一到洞口,他就会被无形的结界弹回。
此时水流的异动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撩拨着晏樢脆弱的心弦,让他绷紧又期待。
然后却又在其最不设防的时候残忍松开,让他独自承受骤然坠落的空虚。
每一次失望,都让小人鱼身体蜷缩得更厉害。
等待的姿势染上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习惯性落寞。
微光中,小人鱼眼中蒙上一层雾气,小珍珠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须臾后,又被他小心翼翼的捡起,放到旁边的破旧的小袋子里。
里面己经盛了满满一袋。
他没有什么东西能送给她,这些眼泪化成的珍珠,她会喜欢么......
眼下水流再次波动。
可小人鱼眼中却没有任何期待,不过是又一次来自深海的捉弄罢了。
就在他几乎要沉入那片失望的阴影中时——
一个边缘带着奇异螺旋花纹的、他从未见过的巨大砗磲贝被温柔的水流轻轻推进了洞口。
落在他身边。
晏樢眼中顿时一亮,立即起身将小贝壳递过去,“你来了?”
花梨坐在软垫上熟练地用贝壳交流,“今天遇到了几个人,晚到了一会儿。上次的故事讲到哪里了?”
......
然而一向配合的小人鱼却罕见地沉默了。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前方一成不变的水流,眼中第一次拥有了对一个人的强烈好奇。
想要触碰,想要看见。
想要听到她的声音,更...想要清楚的感知到她的存在。
他自小便在沧澜海中独自长大,曾有老海龟用浑浊的吐息告诉过他,陆地上有一种被唤做“鸟”的生灵,生着巨大的翅膀能在天空自由翱翔。
他想自己要快点长大,冲破海面亲眼去看看那会飞的鸟。
可比这一天更早来到的是却是成为祭品的命运。
他不过是一条小鱼,怎么能跟身份尊贵的海王对抗?
他早就认命了,学着让自己不再作为“人”来思考。
可就在万念俱灰时,她出现了。
如今这个念头如同深海火山般猝然爆发。
——想要知道她的样子。
——好想,好想,知道她的样子!!
对于飞鸟的向往或许己遥不可及,但对“她”的渴望,却在此刻成了比求生更汹涌的执念。
好想!好想看见她,哪怕...哪怕只有一眼。
*
“我想请您放了他!”
离渊皱眉,“三百年太遥远了。”他指着宫殿外头的珊瑚,“这珊瑚如今刚到我的小腿,等它成了巨大的红色珊瑚群,祭祀的时间才会到。”
“放了他?”海王看着离渊坚定的目光,“你最近可是见了什么人?”
离渊一惊,立即摇头。
海王沉默地看了他两秒后,垂下目光。
等人离开后立刻唤来珍珠,“小殿下最近可有异常?”
珍珠看了一眼海王身后站着的模样姣好的男性鲛人们,跪在地上如实回答:“殿下经常会跟空气说话,还在偏殿放了许多珍珠宝贝,并且不让任何人去打扰。”
海王唇角勾起冷意。
“雕虫小技。”
他手腕一翻,掌心倏然出现一枚盘绕着古老图纹的镜子。
这是深海万年沉积的“海魂铜”,可映照本源,无视藩篱。
无论是神魂,还是意识碎片,甚至以幻梦潜入的意念,借法器投射的虚影,都能一览无余。
敢打离渊的主意......
海王眼神冰冷,那便要做好死的准备。
*
正跟小人鱼讲故事的花梨眼皮猛地一跳。
这一刹那,她清楚感知到了空间一瞬间的扭曲压缩。
她脑海中的鳌拜抬头望向远处幽深的海底......
“宿主,第一重梦破碎的契机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