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帮我束着发,担心的问到“小姐,咱们就这么偷偷溜出去真的不要紧吗?”我吩咐着连枝“在涂黑点”,连枝仔细的看了又看,手上也不停又加重一点。我满意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哟!哟!看看这是谁家的俏郎君啊!连枝在旁边捂嘴笑着说,小姐您这语气怎么这么像那个戏文里面的老封君啊。再说了有您这么夸自己的吗?连翘又帮我整理着刚赶制出来的准备习武穿的衣服,埋怨到连枝“你也不劝着点小姐,万一让夫人知道了可怎么办”。
我安慰着连枝说到,我们今天出去穿的都普通,在说了连翘己经打通好了,咱们跟着采买的一块出去。一会在让门口的小厮给咱们留个门,你在去准备几个荷包,拿几个碎银裸子,咱们出去好好逛逛,听大哥说圣上可是赏了我一条商船呢,这爹爹一首在忙,我总得去看看!我那船到底是有多大。
一旁搭手的小丫头听到银裸子,说到“连翘姐姐您还得带点铜板在身上,有些小商贩银裸子找不开呢”,我看了一眼那小丫头,说到是个伶俐的,你叫什么?那小丫头马上跪下答道,奴婢叫怡红。我一听怎么是这么个名!让我想到我那个不着调的含玉的侄儿,皱着眉说到,这名不好听,你就叫茯苓吧!
茯苓脆生生的答“谢主子赏,奴婢一定尽心伺候小姐”嗯!我对茯苓说“我一会带你两个姐姐出门,你帮我看好这个院子知道吗?”茯苓再三保证一定不负我所托,一定守好院子,保证不让人知道我偷偷溜出去了。
我带着连枝和连翘,混在采买队伍中,顺利溜出了贾府。一路上,我望着外面繁华热闹的街市,心中满是新奇。街边店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小贩们兜售着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品,有精巧的手工艺品、鲜艳的布料,还有各类特色小吃,香气西溢。身边传来车轮碾过石板路的辘辘声,采买婆子的吆喝穿过夹道,惊起檐下一串铜铃。
我带着两个丫头东瞧瞧西看看,这也想要那也想买,一路走一路吃,连翘和连枝虽是丫头但一首自幼陪在我身侧,所以也并未像一般的丫鬟那样吃过什么苦,自比那些小家子的小姐们养的也是不差的,两个丫头加我对外面的街市皆是又好奇又惊叹!出门之前就跟外院和院子里面的低等丫鬟打听过了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好玩,可谓是做足了功课!
"少爷当心!"连枝拽住我的衣袖,一辆独轮车擦着织金马面裙的边角轧过,车上堆成小山的青皮橘子滚落两个,被路边玩陀螺的垂髫小儿嬉笑着捡了去。我望着那孩子赤足踩着露水浸湿的石板,突然想起前日读到《齐民要术》里"市井之徒,晨兴夜寐"的句子,此刻方知笔墨终究难描人间烟火。
连翘说小姐咱们去西市吃包子去,听说那有家王记包子铺的包子!皮薄!肉鲜,每日好多人排队呢!嘘!我瞪了她一眼,捻着湘妃竹折扇往她额间一敲:"说了多少遍叫少爷!本少爷出门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哦哦小的错了,连翘连连做了个鬼脸。
连枝在一旁帮腔到!少爷还有那南巷的豆花可是一绝!您绝对没吃过少爷等会咱们一定去尝尝,我瞪了两个丫头一眼,“你家少爷今天出门干嘛来的?你们俩个吃货。说罢!走咱们先去尝尝那包子去,”两个丫鬟跟在身旁偷偷的笑起来。
西市王记包子铺的幡旗在晨风中招展,粗麻布上歪歪扭扭的"鲜"字洇着油渍。连翘踮脚数着队伍前头的人头:"二十七个...二十八..."少爷人可真是太多了。
见那老板忽地骂嚷起来,原是前头扛着米袋的脚夫转身时,腰间别着的竹筒酒壶碰倒了蒸笼。老板娘抄着铁勺从雾气里钻出来,中气十足的喝骂惊飞了檐下白鸽:"张老三!再碰翻我的蒸屉,仔细把你那酒葫芦塞进灶膛当柴烧!"
我掩着扇子子轻笑,看那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缩着脖子作揖赔罪,周遭排队的人们也哄笑起来。斜刺里钻出个扎双丫髻的小丫头,捧着缺角的粗陶碗挨个收钱,铜板落进碗底的脆响混着蒸笼揭盖时的"噗嗤"声,竟谱出支市井晨曲。
忽闻身后传来木屐叩地的哒哒声,回头见个穿靛蓝短褐的老丈,担着两筐水灵灵的春韭,韭叶上还凝着露珠。
"少爷尝尝这个?"连枝捧着油纸包挤过来,金黄油亮的炸糖糕渗出蜜汁。我咬破酥脆的外皮,红糖混着芝麻的暖香在舌尖化开,竟比府里冰裂纹瓷碗盛的燕窝更熨帖肠胃。正欲再尝,却见斜对角卖竹编的老妪正将篾条在枯瘦指间翻飞,细如发丝的竹丝转眼编成只活灵活现的蝈蝈,引得几个总角小儿围着拍手叫好。
这包子铺支着个棚子。一旁摆着几个桌椅,铺子的旁边有几家小摊紧挨着,看了招牌,有卤煮,有羊肉泡馍,有豆浆的,还有卖炸糕的,还有几个小摊位没招牌也不知道是做什么营生的,但摊位门口都摆了各式不一的桌椅,还真是热闹的紧。
到了这可是没什么特权的,连枝给我找了个座位,连翘老老实实的跟着人群排着队。虽然人多,但那伙计手脚也快,不一会就排到了。
连翘端了好几个盘子过来,跟我介绍到面前的一碟碟的盘子,“少爷,您看这个是鲜肉的,这个是鲜虾的,这个是咸蛋黄的,这个是桂花蜜汁的,这几个是鲈鱼的,还有这酱呢。
连翘指着桌上的几个小罐子说,刚才那伙计跟我说,这里面有醋,有豉油,有醋的,还有麻油酱,这碟子是七味粉”。我啧啧了两声,你买这么多一会吃不完可得从你月例银子里面扣。
那包子看着着时是多,没想到味道极好!我们几个一口一个不一会几盘就下了肚,还意犹未尽,我看着旁边那铁锅里琥珀色的老汤正咕噜冒着泡,蒸腾的热气裹着八角茴香与酱卤的咸香扑面而来的卤煮。
说到,“老板来三盘这个!”那老板吆喝了一声,只见他麻利的在案板上哐哐的剁着什么,不一会就端上三碗热气腾腾的卤煮,我用勺子搅了搅,看着里面奇怪的肉片,没认出来一个是什么部位。便问那老板,你这里面都是些什么?
那老板笑到!“您肯定是贵人,没吃过这些个,这里面有大肠,肺头,豆腐,火烧,”连枝脸一变,说到少爷!要不咱们还是不吃了吧!您哪里吃这个!我白了她一眼,怎么不能吃了,你也吃。
说罢我一勺子放入嘴中,咬开肥肠的瞬间,外层弹韧的肠衣“啵”的破开,内里面的肥膏早己化作浓香的汁水,混着沉淀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汤在舌尖炸开。
炸豆腐吸饱了卤汁,蜂窝状的孔隙里面渗出咸鲜微甜的汤汁,火烧浸得外层绵软,芯子却还倔强的留着面香。那肺头处理的极为干净,一抿就化在齿间,我又加了一勺辣油,更够味了,配着蒜泥冲淡了内脏的腥,只剩醇厚的肉香在鼻腔里面打转。
我舒服喝了一口茶,摸着己经吃的圆滚的肚子。看着那两个刚才说不吃的小丫头还在用勺子刮着瓷碗,恨不能把那碗都舔干净。
打趣着她二人可真是没出息,却不知道我这大快朵颐的样子己被人默默收入眼底,不远处一头戴玉冠的男子坐在那豆腐脑摊位上。摇着折扇,嘴里面说着“有趣,有趣,跟他兄长一样是个妙人”站一旁的长随问到“公子那是哪家小爷?”那公子笑道“你是个蠢的,这都没认出来”。
这头的我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好奇的观察着,还带着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在卤煮摊看着那老板手起刀落的,将那颤巍巍的肥肠,暗红的肺头,金黄的油豆腐和火烧咔咔斩成骰子块,麻利的码进蓝边的粗瓷碗,然后一勺滚烫的卤汤头浇下,蒜泥辣油在汤面晕开胭脂色的涟漪,真是看着可口啊,一旁的两个丫头感叹道没想到下水这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