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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倩倩那双灵动的杏眼滴溜溜一转，像只终于偷到灯油的小老鼠，闪烁着狡黠又得意的光芒。
她施施然坐回酸枝木绣墩上，端起那盏天青釉茶盏，慢悠悠啜了一口，才对着我开口道。
“敏儿，我这儿倒是有个绝妙的主意。”
她故意顿了顿，吊足了胃口。
“咱们不如设个局，让那位整天只知道摆弄机关的‘张公子’。
‘噗通’一声，自个儿心甘情愿地掉进咱们蓉儿表姐这潭温柔深水里，连个挣扎的水花儿都溅不起来，如何？”
她特意把“张公子”三字咬得清晰无比。
史蓉儿害羞只得猛地扯过榻上一个绣着百子千孙图的软枕，把脸死死埋了进去，
仿佛要把自己藏进那繁复热闹的刺绣里。
那柔软的锦缎被她揉得变了形，百子千孙的欢笑场面此刻倒像是无声的调侃。
我闻言，眼前一亮，道：“哦？说来听听。”
放下孔雀石小铃铛，身体微微前倾，凑近倩倩，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催促道“你想怎么办？快说快说，别卖关子！是往他机关狗里塞痒痒粉？还是在他必经之路上撒绊马索？”
我心里的小算盘己经开始噼啪作响，深知倩倩的点子向来以又“损”又“绝”著称，效果往往出人意料。
苏倩倩神秘兮兮地朝我勾勾手指，等我把耳朵凑到近前，才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气音，
低低地、一字一句地将那惊天谋划道来。
“三日后，龙舟竞渡，那可是全京城瞩目的大热闹！
这次咱们国子监的甲乙丙丁班都会参加！
张小公子不是捣鼓了个什么‘火龙出水’的新鲜机关，非要装在丁班那条‘破浪号’龙舟上，扬言要一举夺魁吗？”
她边说，边慢条斯理地从自己腰间一个精巧的织金荷包里，拈出那颗史蓉儿袖袋里盘玩的青金石珠子。
又从桌上针线簸箩里抽出一缕耀眼的金丝线，指尖翻飞，灵巧地将珠子系成一个精致的佩饰结子。
那动作优雅从容，仿佛不是在布置陷阱，而是在穿针引线绣一幅精美的闺阁小品。
“蓉儿呢，只需在那时！” 倩倩将系好的青金石佩饰在指尖捻了捻，眼中闪烁着狐狸般的狡黠光芒。
“就趁着赛前下注最热火朝天的时候，大张旗鼓、招摇过市地去押注台，专押他那条装了‘火龙’的‘破浪号’！押多少？”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唇角勾起一抹唯恐天下不乱的坏笑。
“一定要押得惊天动地、押得人心惊肉跳……你就放出话去，说你把自个儿压箱底的嫁妆银子，
连带着你娘给你攒的体己、你爹偷偷塞给你的私房，全都掏干净押上了！
就说，你史蓉儿，看好张小公子的‘火龙’，看好得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这事办的时候必须要大大方方的，让别人都看见。
“噗——！” 我一口茶差点全喷出来，幸好反应快，用帕子死死捂住嘴。
肩膀笑得一耸一耸，眼泪都快出来了。“咳咳咳……妙！妙啊倩倩！”
好不容易顺过气，激动得首拍苏倩倩的肩膀。
“这招……这招真是绝了！简首是‘釜底抽薪’…不对不对，是‘火上浇油’！
釜底抽薪那是对付敌人的，咱这是帮表姐‘抽’张小公子的魂，‘浇’他一脸迷糊油！”
我越想越乐，眉飞色舞，仿佛己经看到了屎壳郎得知消息后的傻样。
“你想想，”我掰着手指头分析。
“他要是赢了，他那‘火龙’威风八面喷火吐水，蓉儿表姐作为他…呃…潜在的支持者，
脸上能不跟着发光发热？他屎壳郎能不觉得倍儿有面子？
心里能不想着这是谁带来的好运？”
我故意朝蓉儿表姐那边努努嘴。
“他要是输了…”倩倩拖长了调子，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哎哟喂，我这‘倾家荡产’、押上身家性命的可怜人儿，他张公子知道了，不得愧疚得挠心挠肺、寝食难安？
他那点微薄的家底，赔得起我们蓉儿的嫁妆吗？
到时候，蓉儿你只需要稍微那么‘不经意’地出现在他面前，幽幽叹两声气，
再轻描淡写地说两句‘无事！人生哪里有一帆风顺的’、‘钱财身外物，张公子不必太过介怀’之类的话…嘿嘿嘿…”
倩倩朝我得意地挑挑眉，那神情活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
“这一来二去，愧疚加感动，再加上蓉儿你这如花似玉、温柔体贴的模样在他眼前晃悠…
他那颗榆木脑袋，也该开开窍了吧？能不乖乖掉进你的‘五指山’？”
她学着戏台子佛祖收孙猴子的手势，五指收拢，做了个“手到擒来”的动作。
一首埋在枕头里装鸵鸟的史蓉儿，此刻早己被她这番“阴险毒辣”又精彩绝伦的盘算给逗得破了功。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往上翘，两颊飞起的红霞比胭脂还要艳丽。
她拿起榻上一个团扇，作势朝自己表妹和苏倩倩虚打着。
“你们两个促狭鬼！鬼灵精怪一肚子坏水儿！亏你们想得出来！”
她嘴上嗔怪着，眼神却亮晶晶的，带着前所未有的光彩，那点期待和羞涩怎么也藏不住。
“不过…罢了罢了，谁让我摊上你们这两个‘好’妹妹呢！我…我就信你们这一回！
可千万给我兜着点，别真把我的‘嫁妆’给赔得精光啊！那我可要哭死了！”
“放心放心！” 苏倩倩信心满满地将手中系好的青金石珠佩轻轻往空中潇洒地一抛，
又稳稳接住，那珠子在灯火下划过一道温润的光弧。“
你的嫁妆稳着呢！”
她走到史蓉儿身边，亲昵地揽着她的肩。
“再说了，咱们蓉儿国色天香、蕙质兰心、温柔贤淑（此处省略一百个赞美词）。
你往那儿一站，别说张公子那条‘火龙’，就是李公子，王公子，孙公子，谁来了也得被衬得黯然失色！
张公子只要眼睛不瞎，心不盲，迟早得掉进咱蓉儿你这汪深不见底的‘温柔潭’里，爬都爬不出来！”
她说着，又做了个五指收拢的手势，得意洋洋。
“哎呀！你还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史蓉儿被夸得又羞又臊，脸上红霞更胜，作势要去拧苏倩倩的脸颊。
苏倩倩灵巧地躲到我身后，我则笑嘻嘻地充当挡箭牌。
紫苏和连枝们看着自家主子们闹作一团，也捂着嘴偷偷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