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祝你生日快乐。”他说完,自己喝了一口,酒劲呛得他皱眉咳了几声,但神色分外清明。
他边吃边喝,脑子里却不再乱。
这一年来,他跟易中海斗,跟秦淮如周旋,跟院子里那些人虚与委蛇,早己心力交瘁。可今夜,他仿佛给自己按下了一个重启键。
这顿饭不是简单的庆祝,而是一种宣告:他还活着,活得清醒,活得有尊严。
他不在意别人来不来,不在意谁记得他的生日。他现在更看重的,是自己能不能撑得住。撑得住厨房的灶,撑得住院子里风言风语,撑得住这条本就荆棘丛生的路。
饭吃到一半,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这次不是那些闲人,是娄小娥。
她没带礼物,也没带吃的,就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只陶碗,里面冒着热气。
何雨柱打开门,挑眉看她:“你也来试探我?”
娄小娥眼神干净,没有花哨,只是将碗递过来:“一碗红枣桂圆汤,不图别的,就是觉得今天这个晚上,你不该只有一碗酒。”
何雨柱盯着她看了半晌,接过碗,却没说话。
屋里灯光洒在两人脸上,影子在墙上一明一暗。
他重新坐下,把碗搁在桌上,与那半盏白干并排。他望着那汤,汤面漂着几片红枣和几粒桂圆,甜香西溢,却不像他手边的酒那样呛人。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哪怕满院子的人都在盯着他,他也不怕。他撑得住,也能等得起。生日只是一晚,生活却还长。
他喝了一口汤,眼神沉定,心头一丝寒意悄然褪去。
她点着蜡烛的时候,何雨柱就皱了皱眉,本来想着自己这顿生日饭就安安静静吃完,喝点酒,闭了灯歇下,没想着搞什么仪式。但娄小娥不声不响地把蜡烛插进了中间那碗蒸蛋里,还故意把蛋羹抹平,像是弄个小舞台一样。
“你别嫌寒碜。”她低声说,“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愿不愿意过这个生日,可我想,你可能心里还藏着一点点念想,哪怕一点点,我给你点出来了,你不亏。”
她说得轻柔,也不带讨好,只是那一双眼里,静静地看着他,像是看穿了他心里最软的那一块。何雨柱一时没接话,盯着那蜡烛火光看了好久。
那火苗细细小小的,却跳得极活泼,在屋子里轻轻摇曳着,像是一个孩子站在风口上跳舞,既怕被吹灭,又执拗得不肯低头。
他拿起筷子敲了敲桌边,闷声问了一句:“你这蜡烛,点得有点突兀了。”
娄小娥却不躲:“突兀就突兀吧,人生哪有那么多预告?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请自来。你吹不吹?”
何雨柱心里轻哼一声。吹?他从来没对着蜡烛许愿过,连生日这种东西都快从日子里抹掉了,这会儿突然被人架到这情绪上头,反倒觉得有些别扭。
可他又不能转身走开,那火光那么细小,却让屋子暖了一层。他忽然有些恍惚,好像多年以前,自己也曾坐在一张小桌边,看着娘亲端着蛋羹进来,嘴里唱着“寿星高照”的小曲子。
那时候的自己,多小啊,穿着肥大的棉袄,眼里是世界的欢喜。
可现在,他是个拎得清、扛得住、连摔一跤都知道趁机演戏的何雨柱了,早己没有许愿的资格。
“行吧。”他最终叹了口气,“你点了,我就吹。”
他凑近了些,望着那火苗,眼神却越发沉。
娄小娥看着他,嘴角微扬,却什么也没说。她知道,这一刻的何雨柱,心里在翻江倒海。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吹出一口风。
“唿——”
那火苗颤了一下,倔强地跳了一会儿才熄灭,空气里残留着一丝焦香,仿佛那一点光亮在屋子里烧出了些旧回忆。
就在蜡烛灭的那一刻,窗外传来一阵猫叫。
“喵——”
何雨柱一怔,娄小娥也听见了,两人一起朝窗边看去,只见一只瘦骨嶙峋的狸花猫正蹲在窗沿外,眼睛里泛着黄绿的光,在黑夜中显得格外突兀。
“你养的?”他问。
娄小娥摇头:“不是,我来时它就在那儿了。”
“奇了……”何雨柱呢喃着,又看了那猫一眼。猫不动,只是看着他,尾巴卷在身下,像是专门来做见证的一样。
他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那只猫代表着什么未知的意味,就像这突然点燃又熄灭的蜡烛,不请自来,却又带走了一点什么。
“吹完了。”他干巴巴地说,重新坐回桌边,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蛋羹,却发现比想象中更嫩更滑,还有一丝红枣的香味渗在其中。
“你加了什么?”他抬眼问。
“白糖和一点点米酒。”娄小娥笑着回,“我猜你不喜欢太甜,但不能苦,总要留点回味。”
何雨柱没说话,心里却泛起一阵异样的温热。她懂得这层微妙的尺度,不会过界,但总能把事情做在心坎上。也许是这女人走南闯北见得多,才养出这份分寸。
他夹了一口腊肉,喝了口酒,又吃了几口咸菜,动作不快,却很专注。娄小娥坐在对面,不言不语,只静静看着他吃,偶尔低头抿一口自己带来的茶水。
吃到一半,他忽然停下筷子,说了句:“你知道么,这些年我都没吹过蜡烛。”
娄小娥一愣:“那今晚是第一次?”
他点点头,“也是最后一次。”
“为啥是最后一次?”
“因为下次,我不想再靠别人点灯。”他说这话时眼神首首的,像刀子割过桌面,“下次我自己点,自己吹,自己许。”
娄小娥没再问,她知道,这不是一句空话,是一个男人埋了太久太久的硬气。
一顿饭下来,两人几乎没再多言。
临近夜深,娄小娥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他一眼:“雨柱,你不欠我什么。今天的蜡烛,不是为了谁,是为了你自己。”
何雨柱没应,只点了点头。
门关上后,他回到桌前,看着那被吹灭的蜡烛和吃到一半的饭菜,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