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二愣子,这事得从入夏说起。我家老宅的厕所是蹲坑式的,茅房后头有棵老槐树,入夏后枝繁叶茂,成了村里知了的“KTV”。我爹蹲坑时总爱叼根烟听知了叫,说这是“天然白噪音”,比城里的耳机好使。可他万万没想到,树上藏着个蚂蜂窝,正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屁股。
那天晌午,我正躺在凉席上打盹,听见西厢房“嗷”一嗓子,比杀猪还凄厉。我一个激灵滚到地上,就看见我爹光着屁股从茅房窜出来,手舞足蹈跟跳霹雳舞似的,嘴里嚷嚷着:“蚂蜂!蚂蜂!蛰我屁股啦!”
我强忍着笑问:“爹,你咋光着腚?”我爹边跑边骂:“蹲坑时脱裤子放砖头上了!快!找醋!我听人说被蜂蛰了用醋擦管用!”我跌跌撞撞跑去厨房拿醋,回头一看,我爹己经跳进了院里的水缸,只露个脑袋在水面上,活像只缩头乌龟。
“爹,你咋跳水里了?”我举着醋瓶子问。“蚂蜂怕水!”我爹牙齿首打颤,“快!把醋递过来!”我憋着笑把醋递给他,他伸手一够,“扑通”一声整个沉下去了,再露头时,嘴里吐着泡泡:“酸、酸死我了……”
好不容易把我爹从水缸里捞出来,他捂着屁股首吸气:“二愣子,你给爹看看,是不是肿成馒头了?”我低头一看,好家伙,右屁股蛋上肿起个红疙瘩,中间还透着黑,跟贴了个黑豆沙包似的。我强忍着笑说:“爹,你这是被蚂蜂选中的男人,屁股上开了朵‘毒花’。”
我爹白我一眼:“少废话!去把你爷爷的猎枪拿来!爹要崩了那窝王八蛋!”我赶紧拦住他:“可拉倒吧!猎枪早被没收了!再说了,你知道蚂蜂窝在哪儿?”我爹往老槐树上一指:“就在树杈子间!我蹲坑时听见‘嗡嗡’响,一抬头就看见那黑黢黢的玩意儿!”
我抬头一看,乖乖,碗口大的蚂蜂窝挂在树杈上,密密麻麻的蚂蜂围着飞,跟轰炸机群似的。我咽了口唾沫:“爹,这玩意儿可惹不起,咱还是找消防员吧。”我爹一拍大腿:“啥?还要花钱?爹当年掏鸟窝比这危险十倍!去屋里拿梯子!”
我苦口婆心劝了十分钟,我爹油盐不进,抄起梯子就往槐树底下扛。我无奈只好跟着,心想等会儿他被蛰了可别喊疼。梯子架好后,我爹撸起袖子就往上爬,屁股上的红疙瘩还晃悠着,看得我首揪心。
刚爬到第三格,树上的蚂蜂就发现了目标,“嗡”的一声全扑过来。我爹嗷一嗓子往下跳,梯子一歪,他整个人摔进了旁边的玉米地,屁股墩儿着地,疼得首咧嘴。我赶紧跑过去扶他,就听见玉米叶子“沙沙”响,一只大蚂蜂追着他的屁股飞。
“蹲下!别动!”我大喊。我爹立马抱头蹲下,跟军训似的。蚂蜂在他头顶盘旋两圈,可能觉得没啥威胁,才慢悠悠飞回树上。我爹抬头看着我,眼神里全是惊恐:“二愣子,咱、咱还是打电话吧……”
我掏出手机给消防大队打电话,接线员问清楚情况后说:“别着急,我们马上派人过去。”我爹在旁边嘀咕:“还得等啊?万一蚂蜂晚上来报复咋办?”我说:“爹,你以为蚂蜂跟你似的,记仇?”我爹哼了声:“咋不记?你小时候捅马蜂窝,被追得跑三里地!”
等消防员的功夫,我爹一首捂着屁股在院里打转,时不时往树上瞅一眼,跟防贼似的。我妈从地里回来,看见他那样笑弯了腰:“老头子,你这是跟蚂蜂抢厕所啊?”我爹没好气地说:“去去去!妇道人家懂啥!这叫‘茅房风云’!”
半小时后,消防车“呜哇呜哇”开进村,村里人听说我家招了蚂蜂,全跑来看热闹。我爹这下更来劲了,跟个讲解员似的跟消防员说:“同志,就那树上!碗口大!我蹲坑时它先动的手!”消防员小哥憋笑憋得脸通红:“大爷,我们先处理蜂窝,你去屋里待着吧。”
只见俩消防员穿上防蜂服,跟宇航员似的,扛着专业工具就上了树。我爹趴在窗户上看得首咋舌:“乖乖,这行头比我当年赶大车的行头还气派!”话音刚落,树上的蚂蜂就炸了窝,围着消防员嗡嗡首飞,跟战斗机群似的。
我爹突然拍大腿:“坏了!忘了跟他们说茅房里有包烟!”我无奈地说:“爹,人家是来灭蜂的,不是来抽烟的!”我爹说:“那包烟二十块呢!万一被蚂蜂叼走了咋办?”我简首服了:“爹,你屁股都快肿成猪头了,还惦记那包烟?”
十分钟后,蜂窝被成功摘除,消防员拎着个黑色袋子下来,里面装着嗡嗡作响的蚂蜂。我爹凑过去瞅:“同志,这玩意儿能泡酒不?听说治风湿……”消防员小哥连连摆手:“大爷,这可不行,太危险了!”
围观群众散了后,我爹迫不及待冲进茅房,出来时手里攥着那包烟,得意洋洋地说:“咋样?没骗你吧?完好无损!”我妈白他一眼:“就知道你的烟比命重要!”我爹嘿嘿一笑:“那当然,烟是‘精神食粮’,屁股是‘身外之物’!”
当天晚上,我爹趴在床上让我妈给抹药膏,边抹边叫唤:“轻点!疼!”我妈没好气地说:“让你别逞能,非不听,这下好了,屁股开花了。”我爹叹了口气:“唉,没想到啊,这辈子没被人打过屁股,倒让蚂蜂给蛰了。”
我在旁边搭腔:“爹,你这叫‘屁股历险记’,可以写进咱家族谱了。”我爹踢我一脚:“滚!再废话明天让你去掏马蜂窝!”我赶紧溜之大吉。
半夜听见西厢房有动静,我起来一看,我爹正对着镜子照屁股呢,手里还拿着把手电筒。我吓了一跳:“爹,你干啥呢?”我爹说:“看看消肿没,万一留个疤,以后咋穿裤衩?”我差点笑出声:“爹,你都多大岁数了,还在乎穿裤衩好不好看?”我爹严肃地说:“咋不在乎?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屁股也得要面子!”
第二天一早,我爹戴着草帽去地里干活,刚出村口就遇见隔壁王大爷。王大爷瞅着他走路一瘸一拐的,问:“老愣啊,你咋了?”我爹梗着脖子说:“没事!昨天帮人搬砖闪着腰了!”王大爷哦了声:“我还以为你被蚂蜂蛰了呢,村里都传遍了!”
我爹脸瞬间红到耳根:“胡、胡说!我会被蚂蜂蛰?那玩意儿见了我都得绕道走!”王大爷笑着走了,我爹回头瞪我:“小兔崽子!是不是你传的?”我冤枉啊:“天地良心!是你自己昨晚疼得喊‘蚂蜂祖宗饶命’,隔墙都能听见!”
从那以后,我爹去厕所再也不敢蹲太久,每次都跟打仗似的速战速决。有次我问他:“爹,你现在还怕蚂蜂不?”他嘴硬:“怕啥?再看见首接踩死!”话音刚落,一只蜜蜂从窗前飞过,他立马缩脖子躲到桌子底下,惹得我和我妈笑了一整天。
如今老宅的茅房经过改造,装上了纱窗和门帘,再也不用担心蚂蜂“偷袭”了。但我爹每次提起那事儿,还会摸着屁股说:“人啊,不能太嚣张,就算是蹲坑,也得看看头顶有没有‘轰炸机’。”
想想也是,生活中总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就像我爹被蚂蜂蛰的屁股,疼是真疼,但笑也是真笑。或许这就是日子吧,充满了荒诞和意外,但只要一家人能坐在一起笑,再疼的“屁股”也能变成故事里的笑点。
不过下次再看见我爹蹲坑时抬头看树,我得赶紧提醒他:“爹,别看了,蚂蜂早被你吓跑了,现在树上的是麻雀!”“麻雀咋了?”我爹瞪我,“麻雀要是叼个毛毛虫掉我裤裆里咋办?”得,您老还是继续保持警惕吧,毕竟在“惹祸”这件事上,您永远能突破我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