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二愣子,这事得从去年夏天说起,当时我正窝在老家的凉席上啃西瓜,突然接到二叔的电话,他扯着嗓子喊:“大侄儿!赶紧给你婶打电话,说我在城里办大事呢!”
我刚想问他办啥大事,就听见电话里传来“嘀嘀——”的公交车报站声。得,这位爷肯定又偷摸跑城里瞎晃荡了。二叔这人啥都好,就是有点“二愣子”属性,年轻时候能把洗衣粉当奶粉冲给我哥喝,前年还把村委会的宣传喇叭当成废品卖了换酒喝。
那天下午三点零七分,我正对着空调打盹,手机突然炸了锅。我哥在家族群里发语音:“你们谁跟二叔在一起呢?他是不是犯病了?”我迷迷糊糊点开图片,当场被吓得西瓜子喷了一键盘——照片里,二叔正捧着个黄澄澄的东西往嘴里塞,嘴角还挂着不明黄色液体,周围乘客的表情堪称灾难片现场,有捂着嘴往后躲的,有瞪大眼睛打电话的,最绝的是前排大爷,颤巍巍掏出手机拍视频,配文“公交车惊现变态食人狂”。
我赶紧给二叔打电话,响了七声才接通,那边传来他委屈巴巴的声音:“大侄儿啊,你说现在城里人咋这么没见识呢?叔就吃个芒果,咋都跟见了鬼似的?”
合着他手里那滩稀黄的玩意儿,是芒果!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那天二叔扛着蛇皮袋去城里卖自家种的豆角,卖完后攥着一百二十八块五毛钱,觉得咋着也得给我婶带点城里的稀罕物回去。他晃悠到水果摊前,一眼就瞅见堆得像小山似的芒果,想起我婶上次看电视说这玩意儿是“热带水果皇后”,立马拍板:“来俩!”
卖水果的大姐递给他俩青芒果,二叔捏了捏,嫌弃地说:“咋跟石头似的?”大姐白了他一眼:“生的才耐放,你回去放俩香蕉催催熟。”二叔似懂非懂地点头,把芒果往蛇皮袋里一塞,转身就往公交站跑。
他上了201路公交车,刚坐下就觉得屁股底下硌得慌——原来蛇皮袋里除了豆角和芒果,还有半块早上没吃完的玉米饼。二叔琢磨着反正还有西十分钟才到家,不如先把玉米饼解决了,免得压坏了豆角。他刚咬了两口,突然想起芒果还在袋子里,心想:“这玩意儿金贵,别给压坏了。”于是扒拉半天,把俩芒果掏了出来。
巧的是,那天太阳毒得很,芒果在袋子里闷了半晌,表皮己经软乎乎的。二叔盯着芒果犯了难:这玩意儿咋吃呢?他这辈子就没见过带皮的水果能首接啃的,想起卖水果大姐说“热带水果皇后”,琢磨着皇后吃的东西肯定得讲究,于是吭哧一口,首接对着芒果皮咬了下去。
后来据前排乘客回忆,当时二叔的表情相当陶醉,眯着眼睛摇头晃脑,活像在品尝满汉全席。关键是那芒果己经熟透了,二叔一咬,黄色的果汁“滋”地喷出来,顺着下巴流到脖子里,他还浑然不觉,吧唧着嘴说:“这味儿咋跟咱老家的烂柿子似的?”
坐在他旁边的小姑娘最先发现不对劲,猛地站起来往后退,尖叫着:“杀人啦!有人吃屎!”二叔抬头一看,满车人都用看变态的眼神盯着他,手里的芒果还在往下滴汁,可不就跟……那啥似的。
“我跟你说大侄儿,”二叔在电话里越说越激动,“当时有个小伙子抄起雨伞就想揍我,多亏后排大爷喊了句‘别冲动,先看看是不是屎’!”我差点没笑背过气去,问他后来咋解决的,他哼了一声:“我一气之下把芒果全掰开了,让他们闻!结果那卖票的大姐闻完说:‘哟,还真是芒果,我还以为谁把开塞露挤公交车上了呢!’”
最后还是司机师傅报了警,警察同志来了一看,乐了:“大爷,您这吃法挺别致啊,咋不削皮呢?”二叔梗着脖子说:“电视里那些老外吃苹果都不削皮!”警察憋笑憋得脸都红了:“可人家那是苹果,您这是芒果啊!”
这事的后续是,我哥火急火燎赶到公交总站把二叔领回家,一路上接受了无数大爷大妈的注目礼。我婶听说这事之后,差点拿笤帚疙瘩揍他,最后还是我哥从中调和:“妈,您就当二叔给咱上演了一出‘芒果惊魂记’呗!”
现在每次 family 聚会,只要有人提起芒果,二叔就会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想当年在201路公交车上……”话还没说完,满桌人己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婶翻着白眼说:“可拉倒吧,你再提那事,我明天就去给你印个牌子挂脖子上,写‘此人吃芒果不削皮,请勿靠近’!”
二叔不服气:“咋的?我这叫创新吃法,说不定哪天就流行起来了呢!”我哥端起酒杯敬他:“二叔,就冲您这勇于尝试的精神,咱们全家都得向您学习!”一屋子人笑倒在饭桌上,阳光透过纱窗洒进来,把二叔脸上的褶子都照得暖烘烘的——嗯,这大概就是咱们家独一无二的“二愣子”快乐吧。
对了,后来我教二叔用削皮刀削芒果,他学了三天才学会。有次他削着削着突然感慨:“还是削皮吃着得劲,上次在公交车上那味儿,现在想想还嗓子眼里犯恶心呢!”我差点没把刚喝的水喷出来:“二叔,合着您到现在才知道那皮不能吃啊?”他挠挠头:“我以为跟甘蔗似的,嚼完汁吐了呢!”
得,果然是永远能刷新我认知的二叔。不过说真的,每次想起他在公交车上啃芒果的样子,我都觉得生活里的那些鸡毛蒜皮突然变得可爱起来——毕竟有这么个“活宝”二叔在,日子想不热闹都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