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泱一听,脸色愈发凝重,当机立断道。
“我去找他,我知道他家在哪。”
蒋老师一愣,刚想问什么,宿泱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宿泱一路上都在给温浸玉打电话,只是打了无数个,都无人接听,到最后竟然关机了,她脸色凝重,攥着手机的手泛着青白,只能催促司机再快一点。
抵达温浸玉所住的地方,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阴暗逼仄的小巷延伸出无数条小道,阴暗得连阳光都照射不进来,压抑又窒息。
宿泱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原本忙碌的人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怪异的眼神朝她投来,其中不免夹杂着些许惊艳或贪婪的目光。
宿泱来不及理会这些令人作呕的目光,按照记忆,径首朝着温浸玉的家奔去。
……
黑暗潮湿的房间。
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手脚都被粗长的绳子捆得结结实实,白皙的腕间被勒出深深的红痕,看着刺眼极了,他无力地靠在角落,目光空洞,脸色惨白,发丝略显凌乱,身上的衣服也隐隐透着红色的印记。
房门突然被推开,发出诡异的嘎吱声,一束光从门缝照了进来,将漆黑的房间照亮,角落的少年下意识地眯起眼,有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馒头,丢到少年面前。
少年也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又重新闭上了眼。
男人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缓缓开口。
“想清楚了吗?想清楚了我就放了你。”
少年连眼皮都没掀一下,沉默不语。
男人被他这副态度惹怒,一把抓住他的头发,逼迫他仰头看着自己。
“老子问你话呢!”
温浸玉吃痛,迫不得己睁眼看他,眼中闪烁着恨意,死死地看着他。
他干涩的唇微动,声音沙哑。
“你做梦。”
清脆的巴掌声在室内响起,温浸玉被打得头偏向一方,脸上火辣辣的疼,口中血腥气蔓延开来。
“老子养你这么多年!让你去陪陪人家怎么了?!”
“你是不是存心想要毁掉这个家?!”
温浸玉咧了咧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除了奶奶,你们什么时候养过我?”
“从小到大,你们有给过我一分钱吗?”
他的学费,生活费,全都是自己挣的,不仅如此,还要拿钱给他们还债,他有什么资格说养这个字?
男人被他说得脸上挂不住,抓着他头发的手也更加用力,温浸玉疼得皱起了眉,却始终没有吭一声。
“我们给你吃给你住,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竟然还如此斤斤计较,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我看你就是来讨债的,一点也不知道感恩!我们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孝的儿子!”
“就是让你去陪陪人家,人家高兴了,说不定我欠的钱他们就不要了,你怎么就说不听呢?!”
“我看你就是故意想要毁掉这个家,想要毁掉我和你妈!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吗?!”
男人说了一大堆,温浸玉始终冷眼看着他。
“哪来的家?你是说这个连门都是破的的房间吗?还是这个连使用厕所超过五分钟就要被强行赶出来的家?”
“这是我的家吗?”
“你们要是不爱我,当初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给我一条命就要让我对你们感恩戴德?那不如当初就把我掐死!”
温浸玉越说越激动,眼眶红得吓人,仿佛能滴出血似的。
男人高高扬手,又是一巴掌重重打了下去,声音狠厉。
“再怎么样,我也是你爸!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我不管你有什么怨气,统统都得给我咽下去,我让你去陪谁,你就得去陪谁!”
温浸玉死死地咬着唇,脸上鲜红的巴掌印格外刺眼,唇角也溢出点点血迹。
“好啊,那我就死在他们面前,我倒要看看那些人看到你送来的是一具尸体,会是什么反应!”
温浸玉神情激动,额角青筋暴起,浑身都隐隐颤抖起来。
男人被他的话刺激到,猛地站起身,拿起一旁的棍子就打在他身上,“我让你犟,我让你犟!”
“畜生!我打死你这个不孝的!我打死你!”
一记又一记闷棍打在温浸玉身上,他死死地咬着唇,不肯喊出声,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打碎,疼得他冷汗首冒,眼前阵阵昏黑。
“我当初就应该掐死你!!”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呕出,温浸玉手脚都被捆着,根本没办法反抗,只能一下又一下挨着,可身上再疼,也比不过心里的疼。
他其实早就明白他们不爱自己,从小就知道,可当这个事实就那么被血淋淋地撕开时,还是会疼。
没有人能够平静地接受自己的母亲和父亲不爱自己,即便是他也不能。
“我生你养你,难道你不该报答我们吗?”
“你要是不答应,那就这辈子别想走出这个房子,学也别上了,我看你读几年书,全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男人越说越气,下手也越来越重。
“你这个不孝子!你这是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和你妈去死啊!”
“我和你妈死了,你一个人要怎么办啊?”
“不就一晚吗?就当爸求求你好不好?”
男人突然扔了手里的棍子,跪在他面前,不停地哀求。
“爸没求过你什么事,就这一次好不好?以后我和你妈绝对不去赌了,我和你妈一定好好做人,到时候我们再开间店,一起供你上大学,好不好?”
“你这次要是不去,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和你妈的,你就忍心看着我和你妈去死吗?”
“等这次事情过了,我们就好好过日子,再也不吵架了,你小时候不是最希望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了吗?”
“好不好啊小玉,就当爸爸求求你了,可以吗?”
跟精神分裂一样,温浸玉早己习惯他们的这种把戏,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打感情牌。
令人作呕。
可他们之间有什么感情可言呢?
如果实在说有的话,那也只有恨了。
温浸玉低垂着脑袋,凌乱的发丝垂落,遮住了眼底的嘲讽。
男人见打感情牌也不行,又重新站了起来,捡起一旁的棍子,再次打在他身上,这次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温浸玉被打得闷哼一声,棍子也应声而断成了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