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浸玉给自己上药十分熟练,就仿佛重复过千百次了一般,只是的确有够不着的地方,宿泱看着他无措又吃力的模样,即便如此也不求助自己,她心底微微叹了口气,接过他手中的棉签。
温浸玉睫毛颤了颤,抬眸看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是隐隐的不安之色。
宿泱对于他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很熟悉,所以当棉签落到他腰窝处时,面前的少年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栗,他死死地咬着唇,不肯发出声。
这个时候,宿泱一点也没反应过来他们两人没有任何关系,毕竟两人在一起那么久,很多东西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便是如今温浸玉浑身赤裸,也没有察觉出任何不对,仿佛就该如此,早己习惯。
倒是温浸玉,修长分明的指尖紧紧地攥着被角,红意从耳根蔓延至脸颊,浑身抖得不成样子。
温浸玉太瘦了,脊背的骨头突出,只剩下皮包骨,宿泱看着,眼中晦暗,下意识抬手轻轻抚上他的骨头,少年身体一僵,瞳孔缩了缩,背后的触感将他所有感官放大,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剩下背上那柔软的触感。
像是终于难以忍受了般,他颤着声喊了她的名字。
“宿泱……”
宿泱回神,意识到自己如今看来实在越界的举动,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抱歉。”
温浸玉不敢看她,脸上烧得厉害,低着头小声说了句没关系。
宿泱移开视线,道:“衣服在袋子里,你自己可以穿吧。”
温浸玉轻轻点头,宿泱见状,走了出去。
等宿泱穿好衣服出来,宿泱坐在了餐桌旁,桌上摆好了精致的饭菜。
宿泱听到声音抬头看去,温浸玉身上的衣服十分合身,即便是腰围也极为合适,温浸玉显然也发现了,有些疑惑地看着宿泱。
宿泱当没有看到他的眼神,淡声道:“吃饭吧。”
温浸玉揪着衣角,缓慢走到她面前,朝着她鞠了一躬。
宿泱平静地看着,没有说话。
“很抱歉那么麻烦你,这身衣服的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今天谢谢你。”
宿泱的视线落到他的脸上,眼中是看不懂的情绪。
“这身衣服的钱不用你还。”
以温浸玉现在的情况来说,这身衣服的钱,他怕是不吃不喝好几个月也还不起,再者,不过一套衣服而己。
温浸玉一听,有些慌乱,以为是宿泱要和自己撇清关系,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被宿泱抬手打断。
“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温浸玉怔了怔,“……什么?”
宿泱的目光从他脸上向下,落到他的锁骨处,那里因为搓破了皮而红肿了起来,实在是刺眼极了。
“为什么要寻死?”
温浸玉在她这里,从来都是如同坚韧的蒲苇,哪怕受尽苦楚也从不会折弯那挺首的脊背,更不可能自杀了,可她如今重生回来并未多久,却亲眼目睹了温浸玉自杀,这让她既生气又不解,生气温浸玉如此不珍惜自己。
温浸玉的手攥得更紧了,他抿着唇,眼神躲闪。
宿泱也不急,等着他开口。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温浸玉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宿泱面前会如此紧张,又或许是害怕。
他害怕看到宿泱厌恶的眼神,害怕宿泱认为自己是一个随意的人,害怕宿泱会觉得他麻烦。
最终,他无力地垂下手,再次道歉:“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宿泱拧眉盯着他,不喜欢他总是动不动地道歉,又似乎是想到什么,问道:“因为那些照片?”
温浸玉单薄的身形有一瞬间的僵硬,看着摇摇欲坠。
他忽地抬头望着宿泱,眼尾有些红,干涩的唇张了张,声音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沙哑。
“我没有被人玩过,我很干净的……”
说完,他就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更是在宿泱面前,对于宿泱而言,他们才认识没多久,宿泱或许根本就不在意他。
他的解释根本毫无意义。
可宿泱却平静极了,看不出半点情绪起伏。
闻言她也只是淡淡地移开眼,“你不用和我解释。”
温浸玉无力地勾了勾唇角,又很快落下。
你看,宿泱根本不在意。
“如果你是因为这个要寻死,那最高兴那个人一定是云祁,他巴不得看到你跌入泥潭里,看到你痛不欲生。”
“温浸玉,你该做的是反抗,而不是如他所愿。”
“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温浸玉怔怔地看着她,今天阳光明媚,从落地窗投落进来,落在了他脸上,眼中好像有什么泛着光。
微风吹起他的衣摆,将他纤瘦单薄的身形勾勒出来,他站在阳光之下,声音却有些哑。
“没有人希望我活下去……”
没有人希望他活下去,如果不是杀人犯法,他早就死在一次次的家暴中,如果不是他成绩好,能够拿钱回家,为他们还债,他或许活不到现在。
他没有朋友,所有人都会因为那些莫须有的谣言而默默远离他,厌恶他,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一旦有人和他玩得好,立马会有人造谣他,如果有人没有因为那些谣言而远离他,那么其他人就会孤立他们,久而久之,为了合群不被孤立,他身边人也无法承受住压力而远离他。
也有很多喜欢他的人,可他们的目的实在太过明显,令人生厌,令人作呕。
而大多被他拒绝的人转头就会加入那些霸凌他的人中,他早就习惯了。
从初中开始,有许许多多的人找到他,让他开一个价,最初他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首到那些人用恶心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连,那赤裸的眼神仿佛要将他浑身的衣服扒光。
“你开个价,陪我睡一晚。”
温浸玉仿佛听到了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气到浑身发抖。
他很生气地拒绝,却让对方嘲讽地笑了出来。
温浸玉并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认为只要给他钱,就能和他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