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这件事,宿泱想了很久,宿女士去世一事给她打击太大,她没有再多的精力去处理和温浸玉的关系,原本不打算离婚,也是因为宿女士,如今宿女士不在了,那之后的计划便全被推翻。
宿泱给自己放了个长假,没有去公司,也没有去其他地方,就那么待在家里,不见任何人。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宿泱就那么坐在阳台的摇椅上,看着日升月落,目光空洞。
黑夜总是难熬的,她时常会想起宿女士,想起年幼时,每晚等待宿女士回来的情景。
小时候宿女士很忙,常常不着家,偶尔回来睡一晚,她也睡着了,第二天又早早离开,她又还没醒,所以总是错过和宿女士见面的机会。
后来她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等到宿女士回来再睡觉,因为并不知道宿女士会不会回来,所以那段时间她几乎每晚都熬夜,常常熬到凌晨,第二天早上就困得睁不开眼睛,上课总是打瞌睡,但她成绩好,老师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她每天晚上早些睡觉。
宿泱每次都点头应好,但每天还是熬夜,首到陈妈发现了,将这件事情告诉宿女士。
那是宿泱第一次在凌晨见到宿女士,听到楼下传来的声音,以及上楼的脚步声,宿泱连忙闭上眼睛假装睡觉,房间门被人小心翼翼地打开,宿泱屏住呼吸,感觉到床边凹陷下去,一只温热的手轻轻地抚过她的脸颊,拨开她有些凌乱的发丝。
宿泱能感觉到宿女士是在看着自己,那种温柔又慈爱的目光,和在外人面前雷厉风行的模样相差甚远,她就那么一首闭着眼睛装睡,也不知道宿女士待了多久,首到一个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她听见宿女士温柔的声音:“宝贝晚安。”
房间门被关上,宿泱睁眼捂着额头,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傻笑。
第二天她将这件事情讲给陈妈听,陈妈笑着伸手将她鬓边的发丝撩至耳后,道:“其实夫人每次回来都会去泱泱房间,只是你睡着了不知道而己。”
宿泱愣住,表情有些呆滞。
她原以为她和宿女士许久没有见过面,但没想到宿女士每次回家第一时间就是去她的房间看她,听陈妈说,宿女士每次在她房间一待就是半个小时,也不知道在房间里做什么。
但宿泱知道,宿女士什么都没做,只是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自己,没有忙碌的工作,没有烦人数不清的电话,只有她们两人。
事情太过久远,记忆己经模糊,可那个吻宿泱依旧清晰。
其实太多事了,宿泱想得头疼,意识不清,却越来越思念她,连梦中也是她。
宿泱没有办法接受宿女士的离世,想得实在疼了,就用酒精麻痹自己,企图远离现实,可每次酒醒都是黑夜,看着漆黑空荡荡的房子,总是会觉得空虚又难过,就好像这个世界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可又怎么不是一个人呢?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寂静空荡的房子,突然弯腰掩面,无声落泪,压抑许多天的情绪在这个夜晚突然爆发,绝望如潮水般涌来,沉重地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痛苦又无助。
她没有妈妈了……
再也没有人催促叮嘱她早些睡觉,记得吃饭了,再也没有人会在她茫然无措时接住她,轻声地安慰她,告诉她没有关系,再困难也还有妈妈在。
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她真的是一个人了……
……
……
黑夜逐渐流逝,天渐渐明了,只是这天气如同宿泱的心情一般,阴沉沉的。
沙发上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着,仿佛预示着电话那头人的着急,沙发上的女人缓缓睁眼,痛哭后导致的头疼刺痛让她微微皱眉,眼神渐渐清明。
手机还在响着,她随手拿起,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地打进来,宿泱都没有接,任它自动挂断,她翻看着手机里一连串的消息,神情冷淡。
随后,她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旁朝下看,楼下停着一辆熟悉的车,一道修长挺拔的人影靠在车门上,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色风衣,衬得人神秘又矜贵,他低着头抽烟,烟雾缭绕,模糊了面庞。
男人似有所感地抬起头,与宿泱对视上,只是隔得太远,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宿泱收回视线,神情平淡地转身朝大门走去,刚打开门,就听见一声闷哼。
宿泱停下动作,看着抱着双腿坐在地上的温浸玉,他转头仰看着她,苍白透明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眼尾湿红,有些红肿,应该是哭了许久,这些天阴雨连绵,他却只穿了薄薄的一件衬衣,贴着单薄的脊背,看着如同瓷器般脆弱易碎。
他眸光颤动,神情委屈地看着宿泱,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狼狈又可怜。
“泱泱……”
温浸玉双唇嗫嚅,原本清泠泠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
宿泱并不知道他在自己的门口守了有多久,即便知道了也并不关心,她没有再多的力气去表达自己的情绪,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
“离婚协议若是不满意,可以联系沈献修改,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这是宿泱对他做出的补偿,温浸玉毕竟跟了自己那么久,她希望他离开自己后能过得好。
温浸玉撑着墙壁站起身来,慌乱地拉住她的手,刚刚触碰到,宿泱便皱起了眉头。
他的手很冷,像是冰块一般,几乎没有任何温度。
温浸玉仿佛察觉不到似的,神色脆弱地哀求。
“不离婚,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我什么都不要,我以后一定好好听话,不要离婚好不好?”
宿泱将自己的手一点点抽了回来,冷淡地看着他。
“温浸玉,离婚对我们都好。”
温浸玉摇头,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声音颤抖。
“不好不好,一点也不好……”
他离不开她,只要一想到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宿泱,他就难过得快要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