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浸玉原本该死在那个让人惊惧的黑夜,可他还是活了下来,被路过的人发现,送进了医院。
那次他发了高烧,肋骨被打断,脾脏破裂,浑身多处骨折和淤青。
那两人也进了警局,不过几天便出来了。
这件事如同烙印般在他心底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以至于每每想起,都令他无比恐惧,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长大后,哪怕他逼迫自己忘却,或是告诉自己早己过去,这些只不过是很小的事,可事实却是,那晚的一幕幕依旧会清晰地浮现脑海,不停地折磨着他。
所以他无法如同别人那样,变得无所谓,将这些伤痛当做笑话讲起,告诉别人己经过去了,他己经不在意了。
他做不到。
温浸玉从来都不是一个记仇的人。
只是那个时候,实在是太疼了……
……
后来他遇到了宿泱,然后他们相爱了。
多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啊。
一个童年悲惨不幸,出生在城市的最底层,连活下去都成为问题的人,竟然也能和天之骄子在一起。
仿佛童话故事照进了现实。
所有人都在说,他们两人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肯定走不远的,就连他也这么以为,宿泱只是和他玩玩,玩腻了就会把他随手扔了。
可他还是无法抑制对宿泱的心动,所以心甘情愿,哪怕只是和他玩玩,哪怕只是一个过客,也请让他用尽自己的全部,在她的生命中留下痕迹。
宿泱真的是个很美好的人啊。
他们刚在一起那年,他就搬进了宿泱的房子,两人开始了同居。
他自卑于自己的出身和家庭,哪怕宿泱并未表现出来半点嫌弃,他仍旧自卑。
特别是同居之前,宿泱常常来接他去兼职,她就站在鱼龙混杂的城中村的小巷中,单手插在灰色外套口袋里,黑色微卷的发丝垂落在胸前,精致的面庞隐在阴影下,她垂头看着手机,与这格格不入,来往路过的人皆朝她投去惊诧的目光,她就好像浑身发着光一样,令人瞩目。
他总是站在不远处看她,看见那些人看着她的眼神,看着一半的阳光投落在她身上,就好像为他们两人划分开了距离,而他便只能仰望着。
阴暗逼仄的城中村,不该是她来的地方。
宿泱似有所感,朝他的方向望了过来,然后收起手机,弯起漂亮的眼眸,冲他浅浅地笑,带着温度,落在他身上。
温浸玉常常因为她的笑而愣神,他想,怎么会有人笑得那么好看?
紧接着便是自卑,他仓皇垂下头,避开她的目光,可宿泱却大步朝着他走了过来,熟练地接过他手中的包,挎在自己肩膀上,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搂住他的腰。
“走吧,车在外面,进不来。”
温浸玉无法忽视腰间的力道,被她触碰到的肌肤仿佛被烈火灼烧似的,烫得厉害,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他几乎浑身都僵硬了。
他并不习惯被旁人如此亲昵地触碰,会下意识的厌恶和抗拒,可如果那个人是宿泱……
他贪恋宿泱的触碰,贪恋她的温度,她的气息,她的一切。
像是个变态一样,想要得到她的所有。
周围打量的目光在看到宿泱搂上他的一瞬间,变得耐人寻味与不屑,带着恶意的眼神在他身上流连,温浸玉霎时间白了脸,身上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然后听到了宿泱的话。
提醒着他们两人的差距,两人的不相配。
这里是城中村,连车都开不进来的地方,阴暗逼仄,连阳光都成了奢侈品。
而他就住在这里。
身旁的人迟迟没有动作,宿泱疑惑看去,见他脸色不好,关切询问。
“不舒服吗?”
她抬手摸上他的额头,并没有发烧,只是脸颊还有手,都是冰凉的。
宿泱皱了皱眉,将他的手揣进自己的衣兜里,稍稍弯下腰,贴近他的脸颊。
“不舒服的话就别去了,我替你请假,你去我那休息。”
温浸玉漆黑浓密的长睫颤了颤,没有什么血色的唇轻轻抿着,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心脏跳得更快了,一时间忘记了反应。
周围响起了流氓般的口哨声,宿泱脸色微沉,眼神凌厉,看向周围人,哨声戛然而止,然后她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将温浸玉带进怀中,搂着人走了出去。
两人出来后,宿泱明显心情不佳,但却没有表现出来,看着温浸玉再次道:“我给你请假吧。”
她说着就要拿出手机给他兼职店里的老板打电话,温浸玉伸手拦住了她,朝她轻轻摇头。
“不行,今天要去。”
像是害怕宿泱生气,他连忙解释道:“这个老板帮了我很多,而且今天店里应该会很忙,我不去的话,他们忙不过来的。”
说完,他又低下头,好像是被欺负了一样,眼尾的那颗小痣衬得他愈发楚楚可怜。
宿泱盯着他,他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t恤,修长白皙的脖子露在外面,这个角度看去,还能看见他的锁骨。
啧,手痒,想摸。
宿泱好不容易把人追到手,自然什么事都愿意将就,她自然地抬手捏了捏温浸玉没什么肉的脸颊,在他愣怔的眼神下,在他眼尾落下一个极轻的吻。
一触即分。
然后趁他没有反应过来,若无其事地搂着他,朝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
“我们走吧。”
温浸玉呆呆的,身子麻了一半,被宿泱带着走,首到上了车,也没反应过来,耳根却红了个透。
宿泱看着他的模样只觉得可爱,轻笑一声,俯过身替他系好安全带。
温浸玉看着她的动作,心跳得厉害,沉默地撇开脸,没有说话。
抵达目的地,宿泱见温浸玉还是不说话,一言不发地朝店里走去,在进店之前,她赶紧拉住他的手,将人抱进怀里,小声问他:“你是不是生气了?”
温浸玉下意识攥紧衣角,呼吸微微凝滞,睫毛轻颤,抬眼看她。
然后摇头,轻声说:
“没有生气。”
“那你怎么不理我?阿玉是不是不喜欢我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