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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一缕阳光照亮冰川的那一刻，幸存者们惊愕地发现，所有的钟表都停止在了暴雨停歇的瞬间。而在地下三百米的矿道深处，封存 TH-01 区的混凝土正逐渐裂开，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冰封的井壁上，六十年前矿工们用血写下的警告，依然清晰如新，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什么：“别唤醒装睡的地母”。
融化的冰水如汹涌的洪流，裹挟着超市的手推车，冲过街道。阿杰艰难地踩着及膝的污水，奋力掀开便利店的铁门。货架上的泡面包装袋像被吹足了气的气球，鼓鼓囊囊。他刚伸手去抓，整排货架却突然被水流冲倒，漂浮的辣油在漩涡中晕染开来，宛如一朵血色的花，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水位每小时涨十五厘米！"苏瑾把平板举过头顶，屏幕上的水文图爬满红点，"下游水坝的监测信号全断了！"
叶清羽将登山绳甩上公交站牌："老人孩子先上二楼！"她浸透的运动鞋在玻璃幕墙上打滑，腰间缠着的应急灯在浑浊的水面投下摇晃的光斑。便利店二楼挤满逃难的街坊，穿睡衣的老太太正用铁锅舀出从楼梯倒灌的污水。
"这水不对劲。"林默捞出浸湿的香烟盒，过滤嘴长出细小的白色菌丝，"PH值接近强碱，碰了会脱皮。"他掀起裤腿，三天前被污水溅到的小腿己溃烂发黑。
绿瞳少年突然拽住叶清羽的衣袖："东南方向，三百米有冲锋舟！"他的瞳孔在阴云下泛着水母般的幽光，"但船主在等人拿金条换..."
话没说完，远处传来引擎轰鸣。穿貂皮的男人站在改装过的游艇上，正用抄网打捞漂浮的首饰。叶清羽抓起货架上的鱼线，将登山扣系在消防栓上："阿杰，烧他油箱！"
"火苗太小了..."少年摊开缠满绷带的手掌，火星像风中残烛般微弱。叶清羽突然夺过苏瑾的酒精喷雾，将液体泼向水面："现在！"
湛蓝的火龙窜过河面，貂皮男尖叫着跳船。冲锋舟撞上歪斜的红绿灯，林默趁机带人翻过护栏。孕妇怀里的婴儿突然爆发出刺耳鸣哭，声波震碎了挡风玻璃，也惊醒了蛰伏在水下的藤蔓。
"抱紧孩子！"叶清羽猛打方向盘，冲锋舟在藤蔓纠缠中劈开浪花。后座的老矿工突然指向西侧："走老煤运码头！那边有泄洪道通高地！"
浑浊的水流里漂浮着冷冻舱残骸，透明舱盖下还能看见冻结的惊恐面容。阿杰用消防斧劈开挡路的办公椅，忽然捞起个密封箱——里面是叶氏集团的工程图纸，标注着水坝泄洪阀的位置。
"他们在人为制造洪水！"苏瑾的紫外线灯照亮图纸上的手写批注，"用极寒破坏水闸结构..."
冲锋舟撞上水下轿车顶棚的瞬间，绿瞳少年突然捂住耳朵："地底有东西裂开了！"他的尖叫与远方的闷雷共振，整条街道的水位突然暴涨两米。
叶清羽将油门踩到底，引擎却在此时熄火。林默抓起生锈的船桨："三点钟方向有防空洞！"浪头打来时的力道像被巨人捶击，众人湿透的衣物瞬间结出冰碴。
防空洞的铁门被冰封死，阿杰用最后一点火星融化门锁。老太太从怀里掏出暖水袋塞给他："孩子，暖暖手..."袋口渗出的热水在台阶上瞬间成冰。
"水位还在涨！"苏瑾的平板因低温黑屏，她呵着白雾在墙面画出等高线，"按这个速度，明早就会淹没洞口。"
绿瞳少年蜷缩在角落，指尖在地面画出藤蔓的脉络："它们在水下织网...像要兜住整座城市..."他的瞳孔突然扩散，"来了！"
防空洞深处传来冰层碎裂的脆响。叶清羽将应急灯调至最强档，光束刺破黑暗的刹那，众人看见冰封的墙壁里嵌着密密麻麻的藤蔓，每根枝条都缠绕着人类的骸骨。
"这是六十年代的防空洞..."老矿工用矿灯照亮墙上的标语，"备战备荒为人民"下方，褪色的血手印组成箭头，指向通风管道。
林默钻进管道时，结霜的铁皮刮破后背。爬行五十米后，眼前豁然开朗——巨大的地下水库正在沸腾，军方的工程兵正用液氮冻结裂开的堤坝。
"撤离！要泄洪了！"哨兵挥舞信号棒。叶清羽突然夺过阿杰的消防斧，劈开控制箱扯出电缆："苏瑾，接逆变器！"
孕妇怀中的婴儿再次啼哭，声波震碎了水库顶端的冰锥。坠落的冰块砸中液氮罐，喷涌的寒流将两名工程兵冻成冰雕。林默趁机冲向闸门控制台，发现手动轮盘被焊死。
"让开！"老矿工抡起铁镐，镐头在低温下迸出火星。闸门发出垂死的呻吟，洪水如挣脱牢笼的巨兽扑向城市。叶清羽拽着众人扑向高处平台，回头时看见老矿工挂在闸门齿轮上，棉衣被钢齿绞碎，露出胸口纹着的矿脉图。
冲锋舟在洪流中颠簸如落叶。绿瞳少年突然指向水面："跟着发光的走！"众人这才发现，藤蔓经络在水中组成荧光箭头，指引着通往高地的暗渠。
"这是陷阱..."阿杰的指尖冻得发紫，"它们在圈养人类..."
叶清羽却调转船头冲向荧光标记："赌一把！"暗渠的拱顶上垂落菌丝帘幕，船底不时传来刮擦声——那是沉在水底的汽车残骸，后视镜上还挂着平安符。
当月光刺破云层时，冲锋舟冲出地下河。眼前的山坡上挤满难民，燃烧的轮胎在夜色中组成求救信号。叶清羽瘫坐在泥地里，看着掌心被缆绳勒出的血痕突然笑出声："北极训练可没教这个..."
林默从浸湿的背包里掏出石碑拓片，借着火光发现新的纹路——洪水图腾旁多了个冰晶符号，像把悬在浪尖的利剑。苏瑾蘸着泥浆在岩石上计算："水体含氧量异常，这些水正在...呼吸？"
后半夜，最先发现异样的是狗。流浪犬对着水面狂吠，涟漪竟呈现出规律的心跳纹路。叶清羽将最后半块压缩饼干掰碎撒向高处："往山顶撤！洪水要二次上涨！"
阿杰的火苗在黎明时分重新燃起，却泛着诡异的青白色。他点燃浸油的藤蔓扔向水面，火焰竟在水面蔓延成蛛网状。绿瞳少年盯着火网呢喃："它们在害怕..."
当第一缕阳光照亮山顶时，众人看见洪水中升起无数气泡。每个气泡破裂时都释放出淡绿烟雾，遇光凝结成冰晶雪片。林默接住一片，冰晶在掌心融化成血色的水珠——那是老矿工纹身用的朱砂颜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