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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珠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碎银般的星火，任萱腕间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混在潮声里格外清晰。
我攥住她沁凉的手腕，货箱缝隙渗出的朱砂正沿着甲板纹路蜿蜒成潮汐图腾——与昨夜老茶商锁骨上那枚刺青分毫不差。
"杜会长，烦请借两盏琉璃防风灯。"我指尖拂过木箱边缘，被铁锈染红的盐粒簌簌而落，"任姑娘怕黑。"
老茶商布满裂璺的陶土烟斗在雨幕里明灭，他布满老年斑的手突然抓住我袖口："曾先生可知，三百年前永昌帝沉在闽江的星槎宝船？"浑浊的眼珠转向正在调配银粉的任萱，"那位姑娘撒的银粉，倒是像极了前朝司天监的星砂。"
商会庆功宴的丝竹声从水巷那头飘来，十七盏描金灯笼将整条长街照得煌煌如昼。
任萱突然扯下束发的青绸带，将银粉混着雨水抹在绸面："帮我缠住第三根桅杆。"她赤足踏过甲板时，那些暗红的潮汐纹竟跟着她的足迹次第亮起，"你闻到暹罗乌沉香了吗？"
我嗅着咸腥海风里时隐时现的异香，突然想起三日前在盐帮密室见过的青铜浑天仪。
当绸带缠上桅杆的瞬间，十七家商铺檐角的星槎图腾突然投射出交织的光网，将整艘商船笼罩在青铜色的光晕里。
"曾先生请看！"杜会长颤巍巍指向货舱，原本装着象牙雕件的木箱里，竟浮现出半幅泛着磷光的海图。
任萱的银粉手链突然烫得惊人，她咬着发带将图纸拓印在里衣衬布上时，我瞥见她后颈若隐若现的星芒胎记。
暴雨在子时骤歇，我们踩着湿漉漉的月光回到商会议事厅。
任萱裹着我的鹤氅蜷在太师椅上，用银针刺破指尖往茶盏滴血："老茶商说的星槎宝船，应该就是郑和第七次下西洋时失踪的副舰。"血珠在茶汤里凝成细小的罗盘，"这些天走访的七家商号，地窖里都藏着半截桅杆残件。"
我着青瓷盏沿突然笑出声，惊飞了屋檐下的信鸽。
那些商户捧着船锚部件涌来的模样，与当年我在敦煌洞窟见过的飞天献宝图何其相似。
任萱瞪我时，发间残留的银粉正巧落在她沾着朱砂的锁骨，像极了星子坠入血色海潮。
"明日要去探盐帮的百年冰窖。"我将温好的杨梅酒推到她面前，青铜星盘的投影正在青砖地上缓缓旋转，"杜会长说他们在窖藏里供着半块刻满异域文字的锚碇石。"
任萱突然攥住我斟酒的手，她腕间的齿轮不知何时停在了戌时三刻："今早我回溯时间取银粉时，看见冰窖墙砖缝里..."她沾着酒液在桌面画了个扭曲的符号，"有这个。"
我手背青筋暴起，酒液在檀木桌面上漫出蜿蜒的痕迹——那分明是当年害我坠崖的黑莲教印记。
窗外更鼓声里突然混入利器破空之音，任萱旋身甩出鹤氅的瞬间，三支淬毒弩箭正钉在我们方才对坐的位置。
"曾先生！"杜会长撞开雕花门时摔碎了怀里的青玉算盘，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抠进门框，"盐帮...盐帮冰窖今晨走了水..."老人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但他们供奉的锚碇石...那石头在火里...在火里显出了星图纹路..."
任萱突然将拓印着海图的衬布按在冰裂纹窗纸上，暴雨洗过的月光穿透布料，竟在墙面映出完整的南海诸岛轮廓。
她染着银粉的指尖点在某个闪烁的光点上，那里浮现的，正是三百年前永昌帝亲笔题写的"槎"字。
（本章完）任萱的银粉手链在月光下发出细碎的嗡鸣，那些浮动的星图纹路突然开始顺时针旋转，将议事厅青砖地面切割成三百年前的海域棋盘。
"冰窖走火却显星图......"我屈指叩击太师椅扶手，木纹里嵌着的贝壳碎片突然割破指尖。
血珠坠地的刹那，任萱突然抓起案上算筹，将沾血的九枚竹签抛向星图投影："东南巽位，三山环水——是郑和宝船沉没的方位！"
窗外传来更夫沙哑的报时声，寅时三刻的梆子惊飞了檐角铜铃下的蝙蝠。
杜会长哆嗦着从怀中掏出半块龟甲，裂纹中渗出的朱砂正与星图某处光点重合："老朽年轻时跟着漕帮运过龙涎香，在伶仃洋见过这种星芒纹......"他布满裂痕的指甲划过龟甲，"曾先生要找的锚碇石，怕是得去镇海塔下的古墓找。"
任萱突然扯开鹤氅系带，露出昨夜拓印着海图的雪白衬衣。
她将银粉手链浸入我未喝完的杨梅酒，淬着酒液的指尖在星图某处画了个血色圆圈："三百年前司天监的浑天仪，与黑莲教圣女的莲花冠，用的都是暹罗陨铁。"她转头看我时，发梢凝结的银粉簌簌落在青砖裂痕里，"曾逸，你当年坠崖时看到的黑莲图腾——"
我猛然攥住她手腕，酒盏倾倒的声音惊醒了蜷在梁上的狸猫。
三日前盐帮密室的青铜浑天仪突然在记忆里清晰起来，那些异域文字与黑莲教祭坛上的咒文竟有七分相似。
任萱腕间的齿轮突然加速转动，戌时三刻的刻度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芒。
"明日卯时，镇海塔。"我将染血的算筹按在星图中心，那些旋转的光点突然定格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杜老，烦请备二十斤粗盐、七盏琉璃灯，还有......"我瞥见任萱锁骨上不知何时浮现的星芒胎记，"三丈鲛绡。"
老人浑浊的眼珠突然迸发出精光，他枯树般的手指抚过龟甲裂纹："曾先生果然识货，那鲛绡要浸过南海龙脑香的才行。"他转身时，腰间缀着的七宝香囊在月光下拖出斑斓的残影，"老朽这就去准备，只是那古墓......"话音突然被穿堂而过的海风掐断，雕花门扉重重合上时，震落了案头半截燃尽的安神香。
任萱突然扯下束发的银丝绦，沾着酒液在我掌心画了道扭曲的符咒："今晨回溯时，冰窖墙砖缝里的黑莲印记......"她指尖微微发颤，"和当年你坠崖时，崖壁上渗血的图腾一模一样。"
我反手扣住她冰凉的手指，议事厅角落的青铜漏刻突然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
子时的月光斜斜切进窗棂，将我们交叠的影子钉在星图中央。
任萱发间的银粉混着朱砂气息扑面而来，像极了那年敦煌石窟里漫天飞舞的佛前香灰。
"当年黑莲教用三百童男童女血祭求来的圣水，"我着她腕间发烫的齿轮，"与永昌帝派人从西洋带回的不老药，据说都藏在星槎宝船最底层的秘藏。"
窗外突然传来信鸽扑棱翅膀的声音，十七家商号的檐角同时亮起琉璃风灯。
任萱抓过鹤氅裹住单薄的身子，赤足踩上青砖裂缝里新生的苔藓："明日下墓，我的回溯术还剩......"她突然顿住，腕间手链的齿轮发出艰涩的摩擦声。
我伸手拂去她肩头落着的香灰，盐帮冰窖特有的硝石气息突然在鼻尖炸开。
那些在火中显形的星图纹路，与三日前老茶商锁骨上的潮汐刺青，此刻都在记忆里交织成诡异的罗盘。
卯时的晨雾裹着咸腥海风涌进议事厅时，杜会长带来的鲛绡正在琉璃灯下流转着七彩光晕。
任萱将银粉混着粗盐撒在鲛绡表面，突然抬头对我露出狡黠的笑："当年司天监用星砂绘制海图时，要在月亏之夜浸泡血......"
她话音未落，我己咬破指尖将血珠抹在琉璃灯罩。
二十斤粗盐突然无风自动，在青砖地上汇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杜会长捧着龟甲倒退三步，苍老的面皮在琉璃光晕里泛着青灰："曾先生，这盐阵......"
"是郑和亲兵留下的护宝阵。"我抓起浸透龙脑香的鲛绡抛向盐阵中心，那些盐粒突然发出细碎的爆裂声，"杜老可知，当年随着宝船沉没的，除了永昌帝的私库，还有半卷记载着黑莲教秘术的羊皮卷？"
老人手中的龟甲突然裂成两半，坠地时竟发出钟磬般的清鸣。
任萱突然将银粉手链按在鲛绡表面，齿轮转动声里，那些七彩光晕突然凝聚成三尺见方的星槎图腾。
镇海塔的轮廓在辰时的海雾中若隐若现，任萱攥着鲛绡跟在我身后，潮湿的裙裾扫过石阶上新生的青苔。
当我们在墓道入口停下时，她突然扯住我袖口："曾逸，你看这墓砖的排列......"
顺着她染着银粉的指尖望去，那些看似杂乱的青砖缝隙里，竟用贝壳碎片嵌着微缩的星图。
我蹲下身拂去苔藓，海风突然裹着咸涩的水汽灌入墓道，将任萱未说完的话吹散在潮湿的空气中。
"是涨潮时辰。"我摸出怀中的青铜星盘，指针正疯狂震颤着指向巽位，"任萱，抓紧鲛绡！"
话音未落，墓道深处突然传来机械转动的轰鸣。
任萱腕间的齿轮应声卡住，她踉跄着撞进我怀里时，发间的银粉簌簌落在我襟前染血的算筹上。
杜会长的惊呼从身后传来，老人枯瘦的手掌死死扣住墓道口的镇海石："曾先生！
那些贝壳在发光！"
海雾在瞬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撕开，十七道琉璃灯光刺破晨雾，将我们三人的影子钉在墓道岩壁上。
任萱突然倒抽一口冷气——我们的影子竟在岩壁上扭曲成三具无头的骷髅，而本该投下影子的鲛绡，此刻正在半空悬浮着显出海市蜃楼的幻象。
"是黑莲教的九骷阵。"我将她推向身后，青铜星盘边缘突然弹出三寸利刃，"任萱，用银粉封住巽位！"
她扬手甩出鲛绡的刹那，我嗅到了当年坠崖时萦绕不散的曼陀罗花香。
墓道深处传来铁链拖曳的声响，任萱染血的指尖正要触到巽位贝壳，整个镇海塔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