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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窗上的倒计时牌被撕下“29”时，郝悦正把三十七封挂号信塞进邮筒。
梧桐叶打着旋落在她肩头，远处突然传来周导演中气十足的吼声：“小罗！你们申请的礼堂被百年校庆纪录片拍摄组占用了！”
罗辰手中的快递单被风卷走，他望着满地装裱到一半的受助儿童画作，指节抵着眉心数了七下心跳。
郝悦转身时正看见他蹲下身，用美工刀小心裁开卡在画框接缝处的气泡膜。
“我去找教务主任。”他抽出口袋里泛黄的旧报纸，三年前关于自己带领天文社筹款建造乡村小学天文台的报道被折成整齐的方形，“你说得对，这些授权书确实需要逐张扫描存档。”
校长室空调嗡嗡作响。
罗辰将三十七个受助单位的感谢信按时间顺序铺开在红木桌面，最后压上郝悦刚整理出的捐赠资金流向表。
当教务主任第三次推眼镜时，他忽然指着某张照片问：“这就是用我奥赛奖金翻新的特殊教育学校音乐教室？”
照片里褪色的电子琴与簇新的琴谱架形成刺眼对比。
郝悦把手机调到计算器界面推过去：“原计划采购五台智能教学设备，实际用二手零件改造了十五台旧仪器。”窗外蝉鸣骤歇的刹那，教务主任在场地协调单上签了名。
黄昏的光线里，郑志愿者抱着一摞发霉的档案袋撞进器材室。
“仓库顶棚漏雨！”他抹着脸上的雨水嚷嚷，“2019年的书信全泡成纸糊了！”郝悦抓起烘干机插头的手被罗辰按住，他掀开微波炉：“低温解冻模式，每次加热三十秒。”
二十三个志愿者举着电吹风在走廊排成两排，潮湿的油墨气息裹着热风盘旋上升。
郝悦突然扯住郑志愿者的衣摆：“你围巾夹着的碎纸片——是不是青海支教项目的收据存根？”凌晨三点，周导演骂骂咧咧送来探照灯时，修复好的票据正在防潮箱里泛着柔光。
钱老板踏进展览馆时，罗辰正在调试增强现实（AR）投影设备。
这个总爱把金链子甩得叮当响的中年男人，突然用皮鞋尖踢了踢地面接线板：“给你们追加五万赞助，把我司标志印在展板左上角怎么样？”
郝悦的马克笔在展架背面划出长长一道。
罗辰将受助听障儿童制作的陶艺品转向钱老板：“您知道这个歪嘴茶杯是谁做的吗？”他点开手机视频，屏幕里的小女孩正用手语比划“谢谢钱叔叔去年捐的助听器”。
钱老板摸着后颈转身要走，忽然把一叠现金拍在签到处：“广告位不要了，给孩子们多买点彩泥。”他皮鞋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时，郝悦发现装现金的信封上印着某琴行的商标。
布展最后三天，展览馆弥漫着亚克力板的切割味道。
郝悦把第七版动线图贴在白板上，转头看见罗辰蹲在西南角展区，正用卷尺反复测量两个展柜的间距。
他后颈发梢沾着木屑，手里攥着去年天文社拍摄的星空照片。
“这里放互动装置更合适。”郝悦用磁吸钉按住设计图，“影像区需要完整墙面来投影时间轴。”
罗辰的铅笔在展区平面图上悬停良久，最终在儿童画展区画了个星形标记：“我想把受捐学校的地理位置连成星座。”他的尺子擦过郝悦的手背，在图纸上拖出一道浅浅的铅灰色痕迹。
馆外突然响起测试音响的鼓点声，两人同时伸手去扶晃动的展板。
交叠的掌纹下，尚未干透的丙烯颜料正缓缓渗进松木纹路。
（续写部分）
郝悦的指尖按在图纸西南角，那里用红笔圈着罗辰画的星形标记：“互动区放在这里会影响人流疏散。”她抽出消防通道示意图，磁铁在白板上磕出清脆声响，“儿童画展区必须和影像墙保持十米以上距离。”
罗辰的卷尺卡在展柜缝隙里。
他抬头时，后颈的木屑簌簌落在设计图上：“去年天文社用过的投影仪还剩两台，如果调整角度……”
“孩子们需要足够的停留空间。”郝悦突然提高音量，马克笔在动线图上戳出个小洞。
器材室的老式挂钟滴答作响，周导演昨天骂人的话还粘在墙角未干的油漆里。
罗辰用美工刀削短铅笔，在星形标记旁画出等比例缩放的消防通道。
他的尺子突然压住郝悦的手背：“把互动区移到东侧走廊，用可移动展架做隔断？”铅笔尖在两种方案间划出折线，蹭脏了郝悦袖口的丙烯颜料。
钱老板追加赞助的彩泥箱子堆在墙角，郝悦抓起一包拆封的紫色彩泥捏了捏：“东侧走廊有六个电源接口，增强现实（AR）设备需要至少八个。”她忽然蹲下身，用磁吸钉把电路分布图固定在罗辰手边。
展览馆顶灯突然暗了一瞬。
郑志愿者抱着接线板冲进来：“周导演把追光灯接到我们电路了！”他运动鞋在地面蹭出黑色橡胶印，郝悦注意到他手里攥着个变形的三通插头。
罗辰的瞳孔在电路图上游移片刻，突然用红笔圈住西北角的闲置配电箱：“从这里拉明线，用防水胶布固定。”他转向郝悦时，铅笔无意间在她耳后划出浅灰痕迹，“你之前提议的备用电源方案……”
“需要西台发电机轮流供电。”郝悦从帆布包掏出笔记本，某页折角处粘着三年前罗辰给她的便签纸。
泛黄的纸片上画着简易电路图，当时是为给乡村小学临时搭建放映棚。
两人同时伸手去拿激光测距仪，指尖在冰凉的金属外壳上相触。
罗辰突然松开手：“你更清楚人流峰值数据。”他的袖口擦过郝悦手腕，那里还留着昨天搬运展架时的淤青。
最终方案用绿色便签贴在控制室玻璃上：儿童画展区保留星形布局，互动区移至东侧并增设临时电源。
郝悦在消防通道示意图补画箭头时，发现罗辰把受捐学校坐标连成了小熊星座——正是他们初遇那晚在天文台观测过的星群。
布展最后一天，三十七个受助单位的视频开始循环测试。
郝悦蹲在增强现实（AR）设备旁调整感应器，听见罗辰正在和电工确认备用线路。
他说话时习惯性用拇指左手腕表，那是郝悦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表盘背面刻着经纬度坐标。
“所有电子设备超负荷运转三小时。”郝悦突然出声，手里的测温枪对准总电箱，“夏季电压不稳的风险系数……”
“校工答应开展前更换老化的空气开关。”罗辰的保温杯碰了碰她手边的冰咖啡，杯身上贴着“小心烫”的便利贴，字迹被水汽晕染成蓝色云团。
傍晚六点的阳光斜照进展览馆，将两人修改了十一版的设计图染成蜂蜜色。
当周导演搬走最后一台备用音响时，中央空调突然停止运转。
郝悦踮脚查看电箱的瞬间，所有顶灯齐刷刷暗了两秒又恢复如常。
罗辰的手掌下意识护住最近的增强现实（AR）设备插头，腕表表面映出郝悦骤然绷紧的侧脸。
他们同时望向嗡嗡作响的老旧电箱，展览馆玻璃门外，晚霞正被翻滚的积雨云吞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