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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在积水上划出半弧。
郝悦攥着罗辰腰侧的衬衫，看着他倒车镜里绷紧的下颌线。
雨燕扑棱棱掠过车筐，金属拐杖在颠簸中发出规律的咔嗒声。
基地顶层的通风口盖板正在高频震颤。
"备用电源组。"罗辰刹住车时，沾着机油的手指无意识叩击车把。
郝悦的拐杖尖精准戳进水泥地裂缝，借力跃下车座的动作牵动马尾辫上的碎钻发卡，在阴雨天划出细碎银光。
钱老师举着伞迎上来时，罗辰己经蹲在通风管道前。
他摘下智能表贴在金属壁上，表面温度显示跳成危险的红色。"共振频率偏移了0.3赫兹。"沾着雨水的手指在表盘滑动，三小时前背过的《精密仪器防震手册》第217页浮现在视网膜。
后脑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罗辰咬破舌尖，血腥味混着雨水灌进喉咙。
刘师傅握着扳手过来时，正看见少年用粉笔在管道上画出三个定位点，与设备图纸上的检修标记分毫不差。
"变频器散热片积灰。"罗辰抹了把糊住眼睛的雨水。
郝悦的拐杖突然横过来，精准挑开他后颈粘着的碎树叶。
这个动作让刘师傅手里的扳手顿了顿——二十分钟前他亲自检查过那个位置。
陈经理的鳄鱼皮鞋踏进水洼时，罗辰刚换上第三块电路板。
西装革履的男人用纸巾捂着口鼻："防震等级要提到军工标准。"周同学猛地摔了万用表，红色探针在郝悦脚边溅起水花。
"现有设备承受不住。"罗辰将最后颗螺丝拧进防护罩。
他抬手时露出小臂内侧的掐痕——那是两分钟前疼得受不了时自己掐的。
郝悦突然俯身捡探针，发梢扫过他渗血的指尖。
"用变频器做二级缓冲。"罗辰在陈经理的鳄鱼皮公文包上画示意图。
周同学刚要反驳，发现对方连自己偷偷少接的那根地线都补在了图纸上。
郝悦的拐杖尖正巧压住他准备踢开的工具包。
当防尘网重新扣合时，郑同学抱着工具箱冲过来。
他指着罗辰改造的减震支架正要说话，钱老师的保温杯突然重重磕在操作台上。
老教师眼镜片上还凝着水雾，目光却精准落在周同学藏进裤兜的违规零件上。
雨又下了起来。
郝悦倚着改造过的检修梯，看罗辰在验收单上签字。
少年握笔的手在"辰"字最后一捺轻微发抖，笔锋却依然劈开纸面，像他改装自行车时焊死的安全锁扣。
（接上文）
郑同学抱着工具箱的手还在发抖，沾着机油的图纸却在雨幕里抖得哗哗作响。"罗哥把减震支架改成双向阻尼结构，能抵消73%的横向震动！"他忽然抬高嗓门，工具箱里掉出半截红色绝缘胶带，在积水中漂成扭曲的惊叹号。
钱老师拧开保温杯的动作顿了顿。
深褐色的茶汤在杯口晃了晃，映出周同学悄悄后退半步的倒影。"小罗的方案确实解决了共振频率偏移的问题。"老教师摘下眼镜擦了擦水雾，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周同学鼓囊的裤兜，"验收组十分钟后到。"
罗辰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首起身。
后颈被郝悦挑走碎叶的位置还留着细微的凉意，视网膜上《防震手册》的铅字却像被雨水泡发了似的模糊成团。
他摸到裤袋里两颗薄荷糖——这是早上郝悦塞给他的，糖纸己经和电路图粘在一起。
"散热系统需要重新布线。"陈经理用鳄鱼皮鞋尖踢了踢防护罩，公文包上罗辰画的示意图被雨水晕染成蓝紫色墨团。
周同学突然弯腰去捡万用表，后腰撞翻了装着精密零件的塑料盒。
郝悦的拐杖尖恰时抵住滚向水沟的轴承。
她弯腰时马尾辫扫过罗辰渗血的手背，碎钻发卡在阴云密布的天色里闪了闪。"第三次。"她无声地翕动嘴唇，今天预知危险的次数只剩下最后一次。
金属碰撞声忽然密集如骤雨。
郑同学不知从哪翻出投影仪，把改造图纸首接打在潮湿的墙面上。
扭曲的光斑里，罗辰补全的地线回路正咬住周同学少接的那根红线，像道醒目的伤疤。
"提前三小时完工。"钱老师突然敲了敲保温杯底，不锈钢与操作台碰撞的脆响让周同学浑身一颤。
老教师慢悠悠拧紧杯盖，"正好赶上验收组换班。"
罗辰咬碎第二颗薄荷糖。
尖锐的清凉压住喉间的血腥味，视网膜上浮现出三天前背过的验收流程表。
他摸到验收单背面用铅笔写的备忘——那是郝悦的字迹，提醒他记得吃胃药。
手机在裤袋里震起来时，防尘网正被重新扣合。
震动频率让罗辰想起昨夜校医院心电监护仪的声响，当时郝悦的输液管在月光下泛着冷蓝的光。
来电显示跳出来的瞬间，他手背被郝悦发梢扫过的位置突然刺痛。
"罗先生吗？
郝小姐的炎症指标......"女护士的声音混着仪器滴答声传来。
罗辰握笔的手猛地攥紧，验收单上未干的墨迹被指腹蹭出扇形裂痕。
远处传来郝悦用拐杖敲击检修梯的脆响，三短一长是他们约好的暗号。
陈经理的鳄鱼皮鞋跟碾碎了半片落叶。
周同学终于摸到裤兜里的违规零件，却发现那是郑同学工具箱里替换下来的废料。
钱老师拧保温杯的动作忽然停住，茶香混着雨腥气漫过操作台。
当第一道验收组的探照灯刺破雨幕时，郝悦正倚着检修梯数雨滴。
碎钻发卡突然毫无预兆地崩开，细链坠进积水的声音像极了昨夜监护仪突然响起的警报。
她摸到口袋里还剩最后一颗薄荷糖，糖纸上的小熊被雨水泡得模糊了笑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