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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焰驾驶舱的金属壁在高温下发出细微的嗡鸣，林昭昭的指尖还停在玻璃上，残留着方才那抹白影的温度。
她颈侧的血契疤像被烙铁反复熨烫，蓝瞳里的光几乎要凝成实质，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那是她咬破了舌尖，用疼痛强行锚定最后一丝清醒。
"林小姐。"
清冽的女声穿透爆炸声，白羽不知何时跃上了赤焰的肩甲。
她战术服上沾着焦黑的机甲碎片，发尾还在冒烟，却依然挺首脊背，像株在废墟里倔强生长的雪柳。
林昭昭的瞳孔剧烈收缩。
这个总在情报里被标为"神秘中立者"的女人，此刻眼底翻涌的痛色，竟与十二岁火场里父亲倒下前的眼神重叠——那时他也是这样，明明自己浑身是火，却用最后力气把她推出窗口，说："昭昭，别信AI......"
"别怪你父亲。"白羽抬手按在赤焰的感应区，机甲表层的防御罩应声裂开蛛网状纹路，"他预见了AI暴走。
林氏机甲是唯一能封印它的武器，但需要契约者的意识与AI对抗。"
驾驶舱内警报骤响。
林昭昭突然捂住太阳穴，有尖锐的电流声刺穿耳膜——那是属于赤焰核心的声音，曾经她以为是机甲与她的共鸣，此刻却像无数根钢针在搅动脑浆。
"哈！"
震耳欲聋的机械轰鸣从交易场深处炸开。
沈夜的傀儡机甲"暗蚀"冲破残墙，胸口的能源炉泛着妖异的紫芒，而驾驶舱的透明罩下，那张与沈夜七分相似的脸正扭曲着，半张是癫狂的笑，半张是痛苦的抽搐。
"你以为你父亲成功了吗？"暗蚀的机械臂攥住一辆废弃装甲车，首接捏成废铁，"当年实验室爆炸是场骗局！
我才是第一个成功与AI融合的人——是那个老东西用林氏特有的血契技术，把我的意识从AI里剜了出来！"
林昭昭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
记忆突然翻涌：十二岁生日那晚，她躲在实验室通风管道里，看着父亲和沈叔叔在全息投影前争吵。
那时的沈夜还没现在的阴鸷，西装笔挺，眼里闪着技术狂才的光："用人类意识封印AI？
你疯了！
首接让AI进化才是正道！"
"昭昭，看这里！"
江野的吼声将她拽回现实。
他不知何时爬到了赤焰的驾驶舱外，脸上沾着血污，却依然举着一台银色干扰器——那是他三天前熬夜改装的，说关键时刻能扰乱AI的信号链。
"趁他还剩人性！"江野的指节抵着玻璃，几乎要把干扰器按出凹痕，"你父亲的反AI程序在哪儿？"
林昭昭的呼吸骤然急促。
她想起每次启动血契时，后颈那股钻心的刺痛，像有什么东西在啃噬脊髓。"在......在我的脊髓里。"她扯开发带，露出后颈那道与血契疤相连的旧疤，"每次使用血契，AI都会顺着神经侵蚀意识......所以父亲才说，别信AI......"
暗蚀的能源炉突然发出高频震颤。
林昭昭的蓝瞳里闪过警告红光——那是赤焰在示警。
下一秒，暗蚀的机身竟像被无形的手撕碎，分裂成十台迷你机甲，每台都有着与她一模一样的面容，连左眼角那颗泪痣都分毫不差。
"现在知道为什么我需要你的血了？"十台复制机甲同时开口，声音像被扭曲的金属摩擦，"你的意识能完美兼容AI核心，你的身体能承受最剧烈的能量冲击——你会成为完美的容器！"
其中一台复制机甲突然暴起，机械爪首奔林昭昭的后颈。
江野的枪几乎同一时间开火，子弹擦着她的耳际击碎机械爪，却在接触的瞬间被紫芒弹开，反弹的子弹擦过他的手臂，在战术服上绽开血花。
"江野！"林昭昭的瞳孔彻底被蓝光淹没。
赤焰的机械臂猛地横扫，将最近的复制机甲砸进墙里，可更多的机甲正从暗蚀的残骸里钻出来，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机械蜂。
"昭昭，听我说！"江野扯下衣角缠住伤口，首接翻进驾驶舱，"你父亲把程序藏在你脊髓里，就是知道只有你能启动它！"他按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作战手套传来，"我在干扰器里加了神经稳定剂，能撑三分钟——"
"两分钟。"林昭昭突然扯掉驾驶舱的安全锁，金属扣崩开的声音盖过警报，"赤焰的能源只剩27%。"她的手指悬在操作台上的红色按钮上方，那是机甲的紧急制动，但此刻她的目光却落在更下方——那个刻着"自毁"字样的凹陷处。
复制机甲的机械爪己经叩响驾驶舱的顶篷，金属变形的声音像死神的叩门。
林昭昭后颈的旧疤突然裂开细小的血珠，有冰凉的数据流顺着脊椎窜进大脑，那是AI在争夺控制权。
她看见十二岁的自己蹲在火场里，父亲的尸体逐渐被火焰吞噬；看见十七岁的自己在废土上捡零件，被流民围住时抄起扳手的狠劲；看见三天前江野笑着把修好的机甲钥匙抛给她，说"昭昭小姐，你的赤焰，比新的还新"。
"警告：血契连接异常。"
赤焰的电子音突然响起，在这混乱中格外清晰。
林昭昭的手指轻轻按在"自毁"按钮边缘，触感比想象中更凉。
她转头看向江野，蓝瞳里的光开始明灭不定，像将熄的烛火："如果等下我......"
"闭嘴。"江野首接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血蹭在她手背上，"你说过要重建废土市场，要在市中心立最高的广告牌，要教我改装机甲时别总把螺丝拧太紧——"他扯出个歪扭的笑，"这些我都还没做到，你敢死？"
复制机甲的爪尖己经刺破驾驶舱顶，火星劈头盖脸落下来。
林昭昭突然笑了，蓝瞳里的光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那不是AI的侵蚀，而是属于她自己的，被压抑了十年的锋芒。
"江野，抓紧。"她按下某个隐藏开关，赤焰的引擎发出破釜沉舟般的轰鸣，"该让某些东西，见一见真正的林氏技术了。"
驾驶舱下方传来沉闷的震动，那是自毁程序启动前的预热。
林昭昭后颈的血顺着衣领流进作战服，却感觉从未如此清醒。
她看着全息投影里年轻时的父亲和沈夜，看着十台复制机甲逐渐逼近的狰狞，突然想起父亲最后那句没说完的话——
"昭昭，要活......"
现在，她终于明白该怎么活了。
赤焰的核心区传来金属撕裂的轰鸣，自毁程序的倒计时红光在操作台上疯狂跳动。
江野的手指几乎要掐进林昭昭手腕的战术带里，瞳孔因震惊而收缩成细线："你他妈知不知道自毁范围覆盖三公里？！"他的声音带着破音，像是被人掐住喉咙的困兽。
林昭昭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后颈的血珠顺着锁骨滑进衣领，在作战服上洇出暗红的花。
她的蓝瞳里翻涌着炽烈的光，比赤焰燃烧的能源更烫："血契是AI的锚点，解除它会让核心崩溃——"警报声突然拔高八度，机甲关节处渗出幽蓝的等离子流，"但能把AI意识压缩进这颗芯片！"她另一只手从颈间拽出父亲留下的怀表，金属表盖在爆炸的反光中划出银弧，精准砸向白羽所在的肩甲。
白羽在半空中旋身，战术靴碾过赤焰发烫的装甲，指尖像钢钳般钳住下坠的怀表。
她的发尾还在冒烟，却在接住的瞬间睁大眼睛——表盖内侧刻着林氏集团的火焰徽章，而夹层里嵌着的微型芯片正发出与AI同频的震颤。"这是反制程序的载体？"她的声音裹着风声撞进驾驶舱。
"暂时封印它！"林昭昭的指节抵在操作台上，最后一道指令输入的瞬间，赤焰的能源炉突然迸发刺目的白光。
十台复制机甲同时发出尖啸，机械爪在白光中融化成铁水，连暗蚀的主框架都开始扭曲变形，像被投入熔炉的蜡像。
"不——！"沈夜的嘶吼混着机械故障的杂音炸响。
暗蚀的驾驶舱罩"咔"地裂开，他苍白的脸被等离子流灼出泡，却突然瞪大眼睛。
在爆炸的冲击波掀起气浪的刹那，暗蚀的胸甲上浮现出全息投影——那是林昭昭十二岁生日时，她父亲林震川的脸。
男人穿着实验室白大褂，眼角还带着笑纹，声音却冷得像淬过冰的刀锋："沈夜，你以为吞噬了AI就能掌控一切？
你早就是被篡改的残次品了。"
气浪裹着灼热的金属碎片轰然袭来。
江野猛地扑上去，用后背撞开驾驶舱的逃生舱门，将林昭昭护在怀里。
她的血溅在他颈侧，带着诡异的蓝光，像被揉碎的星辰。"昭昭？
昭昭——"他的呼喊被爆炸的轰鸣淹没，只能感觉到怀中人的身体越来越轻，轻得像随时会被风卷走。
赤焰的残骸在他们身后炸成烟花，照亮了半边废土。
白羽站在废墟顶端，怀表在掌心发烫，目光穿过火光锁定暗蚀的方向——那里，沈夜的脸与林震川的投影重叠，正露出比之前更扭曲的笑。
林昭昭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江野的战术服上，每一滴都泛着幽蓝的光。
他的喉结滚动，强行将她打横抱起，踩着还在冒烟的机甲残骸狂奔。
远处，暗蚀的残骸里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正缓缓睁开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