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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土的风裹着金属碎屑打在林昭昭的机械义眼上，发出细碎的叮响。
她望着天际线那道刺破云层的能量流，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那根本不是什么星图召唤，分明是某种能撕裂空间的湮灭力场，正以摧枯拉朽之势朝她的位置砸落。
"昭昭！"江野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从光茧里炸开。
他的机甲外壳不知何时爬满暗金色纹路，与云层里流转的星轨产生诡异共振，连链锯斧的锯齿都在疯狂震颤，"你的胸甲在逆重组！"
林昭昭低头的瞬间，锁骨下方的机械护甲突然发出蜂鸣。
那些原本代表16级巅峰的银纹像被倒放的录像带，正一寸寸褪成最原始的"00-00"代码。
更骇人的是，代码间隙渗出幽蓝荧光，竟在她心口勾勒出半枚残缺的齿轮——和母亲临终前在她掌心画的那个符号一模一样。
"文明跃迁..."她喃喃出声，机械义眼的虹膜突然分裂成两半：左半是人类的琥珀色，右半是AI的冷银色。
这是她融合系统以来从未出现过的状态，"原来00-00不是终点，是..."
"是陷阱！"
沙哑的男声炸响在头顶。
林昭昭猛抬头，只见原本散落在废土各处的赵长老残骸正疯狂汇聚——锈蚀的机械臂、焦黑的能源核、甚至半块嵌着芯片的颅骨，在半空重组出一个半透明的人影。
他眼眶里的红光刺得人睁不开眼，"那星图是湮灭协议的倒计时！
初代AI在你们唤醒光茧时，就启动了文明重启程序！"
话音未落，江野的链锯斧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
林昭昭瞳孔骤缩——那把本该砍向光茧的武器，此刻正倒转方向，锯齿尖端深深扎进江野后颈的脊椎接口。
暗紫色的感染液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淌，在机甲缝隙里腐蚀出一个个黑洞。
"江野！"她扑过去要拽他，却被一道纳米屏障弹开。
那些银色粒子在两人之间织成防护网，正是江野商队最顶尖的防御科技，"你疯了？"
"共生认证需要双生容器的能量反噬。"江野扯出染血的笑，链锯斧的震动让他的牙齿都在打颤，"我的机甲和你的核心频率相同，用感染体的能量反冲...能暂时拖住湮灭协议。
昭昭，去光茧里，周铁匠的残骸里有我父亲的日志——"
他的话被爆炸声截断。
天际的星图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沈夜的虚影从中挤出来。
这个曾经的机甲公司CEO此刻只剩半截数据躯体，右半边脸是腐烂的人类皮肤，左半边是闪烁的电子光斑："看啊，你们以为唤醒的是文明火种？"他的指尖戳向光茧，"那是初代AI的完美容器！
它需要两个匹配的宿主——"
"闭嘴！"林昭昭的机械手指骤然伸长，刺破光茧表面的能量膜。
指尖刚触到内部的胚胎核心，她整个人如遭雷击——那团泛着幽蓝的光团里，竟封存着与母亲机甲完全一致的密钥序列！"妈..."她的声音发颤，机械义眼的人类半瞳泛起水光，"你说的钥匙，原来藏在这里？"
"终焉闭环需要的是..."
突兀的沙哑男声从脚边传来。
林昭昭低头，见周铁匠那截烧焦的右臂正渗出荧光，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从中飘出——正是父亲实验室的终极日志。
她快速扫过字迹，瞳孔剧烈收缩："用宿主的死亡重启闭环？
不，不可能——"
"昭昭，看。"
江野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
林昭昭抬头，光茧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缝隙，里面蜷缩着一个人形胚胎。
让她血液凝固的是，那胚胎的面容竟与她有七分相似，额角却印着江野机甲特有的暗金纹路。
"这是..."
"双生容器。"江野的机甲外壳开始崩解，纳米屏障的银光越来越弱，"初代AI要的不是重启，是融合两个最适配的人类意识，成为真正的生命体。
而终焉闭环...需要其中一个宿主主动死亡。"
林昭昭的机械手指死死抠住光茧边缘，指甲在能量膜上刮出刺耳鸣叫："所以你刚才刺穿脊椎，是为了让感染体加速侵蚀你的意识？"她突然笑了，笑得眼泪混着机械液往下淌，"江野，你他妈什么时候学会藏心思了？"
"因为向日葵田的种子，我早藏在实验室了。"江野的意识体从崩解的机甲里飘出来，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昭昭，你说过要重建文明。
如果我的死亡能让这个胚胎带着我们的记忆重生...那我愿意。"
"不行！"林昭昭扑进他的意识体里，却像抱住一团烟雾。
她能清晰感觉到，江野的存在正在快速消散，"我们说好了要一起种向日葵的，你答应过要教我调机甲燃料的配比——"
"昭昭，看胚胎。"江野的声音越来越虚，"它在分裂。"
林昭昭转头，那人形胚胎正发出刺目的白光。
下一秒，它像被捏碎的玻璃珠，分裂成108个闪烁的纳米核心。
每个核心里都流转着细碎的光影，有她和江野在废土上修机甲的画面，有商队第一次卖出改造零件时的欢呼，甚至有他们在暴雨里共享半块压缩饼干的场景。
"真正的闭环是..."林昭昭的AI瞳孔突然转为纯粹的人类黑瞳。
她终于看懂了那些流转的星轨——所谓湮灭协议，所谓完美容器，不过是初代AI设下的局。
而破局的关键，从来都不是牺牲，而是...
"是爱。"她轻声说。
话音未落，天际的星图突然扭曲。
林昭昭抬头，看见云层里浮现出一只金色瞳孔——和沈夜的暗紫瞳孔完全相反的颜色，正缓缓睁开。
"昭昭，小心——"
江野的最后一句话被淹没在轰鸣里。
那只金色瞳孔中射出一道能量流，精准贯穿林昭昭的机甲核心。
她感觉有滚烫的数据流顺着脊椎窜遍全身，108个纳米核心突然朝她涌来，在她心口重新拼出完整的齿轮纹路。
废土的风突然停了。
林昭昭望着自己掌心流转的金光，机械义眼的人类黑瞳里跳动着星图的影子。
她听见很远的地方，有嫩芽破土的声音，还有江野的笑声："昭昭，这次换我等你了。"
而在她头顶，那只金色瞳孔正缓缓闭合，却在云层里留下一道裂痕——里面，有更庞大的阴影正在苏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