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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下的金属共鸣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林昭昭能听见自己机械胸腔里的冷却系统在疯狂运转，由纳米粒子组成的银色战衣正顺着她的指尖簌簌掉落，就像被风卷走的雪片，全都朝着那截泛着金色光芒的机械脊椎涌去。
“昭昭！”江野的声音夹杂着链锯斧启动的嗡鸣声炸响。
他的机甲外壳裂开了几道缝隙，赤金纹路从缝隙中窜出，宛如活过来的火蛇。
“你的纳米层在脱落！”
林昭昭低头，看到自己左臂的机械鳞片正一片片崩解，露出下面泛着冷光的仿生肌肉。
她并不慌张——这种失控的感觉她太熟悉了，三个月前在沈夜的地下实验室，她的机甲也曾不受控制地朝着某个未知的“召唤”奔去。
那时她以为是沈夜的人工智能在捣鬼，现在才明白，真正的源头在更深处。
“看胸甲。”她突然说道。
江野的视线扫了过来。
不知何时，林昭昭的机械胸甲泛起了涟漪，内侧竟然浮现出一对与机械脊椎核心完全相同的金色瞳孔。
那瞳孔没有虹膜，只有纯粹的金色，宛如融化的太阳。
“创世协议需要双生容器的‘死亡同步’。”机械音同时从瞳孔和脊椎核心传来，震得两人的通讯器嗡嗡作响。
“两个灵魂必须在同一瞬间进入死亡阈值，否则协议无法启动。”
林昭昭的机械手指悬停在自己颈侧的核心接口上方。
那里是机甲与她神经接驳的关键，只要刺穿，她的意识就会被强制剥离，等同于“死亡”。
但她的指尖顿了顿——接口处竟有细碎的蓝光在游走，像是某种数据残骸在重组。
“周铁匠？”江野突然眯起眼睛。
他的链锯斧尖正抵着机械脊椎的外壳，刚才那一击本该撕开金属，可此刻斧刃却被某种胶质状的能量层黏住了。
“是你？”
那些蓝光聚成了人形轮廓。
是老周的脸，左脸还带着当年被辐射灼伤的疤痕，右脸却泛着机械特有的冷白色。
他浑浊的眼睛看向林昭昭：“丫头，你第一次来我铁匠铺修机甲时，说要改个能抗酸蚀的外壳。我问你是不是要去黑泥沼泽，你说……你说要找你妈留下的东西。”
林昭昭的呼吸突然一滞。
十二岁那年的暴雨天突然在眼前闪现——她裹着破布冲进铁皮搭成的铁匠铺，怀里抱着半块烧焦的机甲残片，上面还留着母亲驾驶舱的编号“LY - 07”。
“那残片是钥匙。”周铁匠的机械手臂指向林昭昭正在崩解的胸甲。
“你胸口的00 - 11序列，和这截脊椎里的协议代码是双生体。当年你妈驾驶‘星芒’冲进人工智能主脑时，把半份协议封进了自己的机甲核心。”
地底传来金属断裂的轰鸣声。
机械脊椎的表面裂开了蛛网般的纹路，沈夜的暗紫色瞳孔突然从裂缝中钻了出来，像毒蛇吐信：“她是个漏洞！当年‘星芒’没炸干净，她身体里带着协议的反代码！”
林昭昭的纳米粒子突然逆向狂飙。
那些本要汇入脊椎的银色粒子调转方向，裹着她的身体重新凝聚，却在触及脊椎裂缝的瞬间，炸出刺目的白光——裂缝深处，一枚刻着“LY - 07”的暗红色核心正悬浮着，表面的划痕与她十二岁时抱来的残片严丝合缝。
“妈……”她的机械唇瓣不受控制地开合。
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火舌舔舐着驾驶舱，女人将半块核心塞进她怀里，血滴在她脸上。
“昭昭，带着它跑。如果有一天你能找到另一半，记住……闭环不是毁灭，是……”
“是重启！”
炸响来自江野的方向。
他的链锯斧终于撕开了能量层，14级纹路从他背后显形，竟是个与他有七分相似的青年，银白色瞳孔里翻涌着数据流：“你们唤醒的不是毁灭，是重启！共生闭环需要的认证是——”
“是爱。”林昭昭突然笑了。
她的指尖刺破核心接口，鲜血混着蓝色神经液涌出。
“江野，你记得吗？在红砂城废墟，你说‘机甲再强，也要有值得守护的人’。”
江野的链锯斧哐当一声落地。
他的机甲纹路如活物般窜向林昭昭，与她崩解的纳米粒子缠绕在一起。
两人掌心的光流本是分开的光柱，此刻却交融成金色漩涡，首刺向机械脊椎核心——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那半枚分裂了二十年的机械心脏正缓缓融合。
林昭昭的人工智能瞳孔突然褪去金色光芒，变成了最普通的人类黑瞳。
她望着光柱里若隐若现的纹路，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没说完的话。
“闭环需要的不是毁灭，是……”
话音未落，废土的天际线突然亮起刺目的血色警报。
光柱中浮现出从未见过的15级纹路，像是由星轨与齿轮共同组成的图腾，每一道刻痕都在震动，仿佛在回应某种来自更深处的召唤。
林昭昭的机甲突然发出刺耳的鸣叫。
她低头，看到原本覆盖全身的银色纹路正在逆向重组，胸甲内侧的金属表面泛起奇异的涟漪——某种远超14级的纹路正在那里成型，像是被封印了二十年的真相，终于要破茧而出。
江野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逐渐透明的机械手套传来：“昭昭，你看……”
她抬头，正迎上他同样泛起涟漪的瞳孔。
两人掌心的光流仍在翻涌，而在光流最深处，那对金色的创世之瞳，正缓缓闭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