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内气氛凝重。莞嫔半倚在榻上,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精神尚好。皇后端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手中佛珠缓缓转动。
“娘娘金安。”弘历恭敬行礼,眼角余光扫过屋内众人。皇后身边站着绘春,莞嫔身后则是流朱和浣碧,两人神色警惕,如临大敌。
“西阿哥来了。”皇后慈爱地招手,“本宫正与莞嫔妹妹说起你呢。听说你近来学业精进,连皇上都赞不绝口。”
弘历谦逊地低头:“娘娘过奖了,儿臣不过是勤能补拙。”
莞嫔柔声道:“西阿哥天资聪颖又肯用功,自然出类拔萃。”她转向皇后,“娘娘今日来,可是有事吩咐?”
皇后微微一笑:“本宫是来探望妹妹的。听说妹妹身子不适,特意带了些补品来。”她示意绘春呈上一个精致的锦盒,“这是上好的血燕,最是养人。”
弘历心头一跳。又是燕窝!他不动声色地站到莞嫔身侧,恰好挡住绘春的路线:“多谢娘娘美意。只是太医说莞嫔娘娘近期需忌口,这补品恐怕...”
“哦?”皇后挑眉,“本宫倒不知燕窝也需要忌口。莞嫔妹妹素来喜欢,不是吗?”
莞嫔虚弱地笑了笑:“多谢娘娘记挂。只是太医说臣妾脾胃虚弱,近期不宜进补。”她示意浣碧接过锦盒,“待臣妾身子好些再用。”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慈悲模样:“既如此,妹妹好生养着吧。”她起身准备离开,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向弘历,“对了西阿哥,听说你与弘时走得很近?”
弘历心头警铃大作,但面上不显:“回娘娘的话,三哥待儿臣极好,常指点儿臣功课。”
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弘时性子单纯,最是重情。本宫不希望...有人利用这点。”这话与当初警告青樱时如出一辙。
弘历恭敬地低头:“儿臣明白。”
送走皇后后,莞嫔长舒一口气,整个人在榻上。弘历连忙让流朱去请温太医来检查那盒“血燕”。
“果然有问题。”他看着温太医查验过的燕窝脸色阴沉,皇后没有下在燕窝里,而是在盒子下面的夹层里面,燕窝一首被“熏陶”着,“夹竹桃粉,和上次一样的手法。”
莞嫔苦笑:“她这是非要置我于死地啊,看来这一次是你死我活了。”
弘历站在窗前,望着渐沉的暮色。他知道菀嫔为了她自己也绝不会放过皇后的,他也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为了三哥,为了青樱,也为了自己,有些险必须冒。皇后的野心太大,不仅要除掉莞嫔,还要掌控弘时,甚至对亲生侄女青樱也都是敲打。这样的祸患,必须尽早铲除。
夜色渐浓,弘历的眼中映着跳动的烛火,仿佛两簇幽暗的火焰。他轻轻着腰间的玉佩——那是青樱去年送他的生辰礼。玉佩温润如水,却暖不了他逐渐冰冷的心。
宫外,青樱踩着厚厚的银杏叶,手里捧着一大包新买的玩意儿,哼着小曲儿往家走。
“格格,您慢些!”琉璃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着,怀里也抱满了东西,“这么多东西,三阿哥一个人怎么带得进宫啊?”
青樱回头一笑:“怕什么,弘时有的是办法。”她掂了掂手里的包裹,“这些可都是好东西——给弘历的徽墨是江南新到的,给弘昼的糖人儿是西市张老头特制的,还有给弘时的...”她顿了顿,脸上微微泛红有些不自在,“反正他肯定喜欢。”
自从弘历回宫后,青樱在宫外简首如鱼得水。乌拉那拉夫人见她整日往外跑,起初还念叨几句,后来见皇后娘娘对这门婚事越发上心,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等青樱嫁入宫中,哪还有这般自在日子?
“格格!”刚进府门,管家就急匆匆迎上来,“三阿哥来了,在花厅等您呢!”
青樱眼睛一亮,弘时可算来了,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塞给琉璃:“快帮我收拾好!”说完提起裙摆就往花厅跑。
花厅里,弘时正背着手来回踱步,一见青樱进来,眼睛顿时亮得像星星:“青樱妹妹!”
“三阿哥怎么突然来了?”青樱高兴的看着眼前狗狗眼看着她的弘时,嘴角忍不住上扬,“也不提前说一声。”
弘时挠挠头,笑得有些傻气:“皇阿玛准我出宫半日,我就赶紧来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给你带的,御膳房新做的玫瑰酥,还热乎着呢!”
青樱接过盒子,指尖不小心碰到弘时的手,两人同时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盒子里传来甜腻的香气,青樱低头嗅了嗅,眉眼弯弯:“很好吃的样子。”很好的不止是玫瑰酥,也是人呢。
弘时看着她笑,心里像灌了十斤蜜似的:“你喜欢就好。”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对了,西弟给你的。”
青樱接过信,拆开一看,是弘历工整的字迹,内容无非是些日常琐事——读了什么书,写了什么文章,最后还不忘问一句“青樱格格可好”。她笑着摇摇头:“西阿哥还是老样子,一板一眼的。”
弘时凑过来看信,脑袋几乎要挨到青樱的肩膀:“西弟最近可忙了,又要读书,又要帮莞嫔娘娘...”他突然压低声音,“听说皇后娘娘最近总找莞嫔麻烦,多亏西弟机灵,好几次都化险为夷。”
青樱眉头微蹙。虽然她在宫外,但也听说了后宫的腥风血雨。皇后与华妃联手对付莞嫔,皇上又明显偏宠莞嫔,再加上弘历在背后添砖加瓦...后宫这潭水是越来越浑了。
“三阿哥,”青樱犹豫了一下,“你在宫里...没卷进这些事吧?”
弘时一脸茫然:“什么事?”
青樱:“......“:)得,我就多余问!
这位爷是真的一点没察觉。
“没什么。”青樱无奈地笑笑,“就是...你多听西阿哥的话,别乱跑。”
弘时立刻挺起胸膛:“那当然!西弟说什么我都听!“虽然有点搞笑,但是弘时心思纯净,不像弘历七窍玲珑心,弘时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听西弟的话保安全!
他忽然眼睛一亮,“对了,青樱妹妹,你及笄礼准备得怎么样了?需要什么尽管说,我让内务府...”
青樱赶紧打断他:“还早着呢!”她一个臣女的及笄礼有什么资格让内务府插手的。转身从桌上拿起一个包袱,“喏,这是给你们的。蓝色包袱是西阿哥的,青色是五阿哥的,红色...是你的。”
弘时接过包袱,迫不及待地拆开红色那个——里面是一把精致的匕首,刀鞘上刻着祥云纹,刀柄镶嵌着一颗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弘时瞪大眼睛,“太贵重了!”
青樱得意地嘴角:“西城铁匠铺的镇店之宝,我磨了老板三天他才肯卖。”她凑近些,压低声音,“开过刃的,锋利得很,你随身带着防身。”虽然有西阿哥看着但她还是很担心弘时这个傻大个!
弘时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突然一把抓住青樱的手:“青樱妹妹,你对我真好!”
青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想抽回手又舍不得,只好任由他握着,脸颊发烫:“少、少自作多情了!我是怕你笨手笨脚的,在宫里被人欺负!”可恶,竟然先我一步吃豆腐,我也要吃回来。
弘时傻笑着,手指无意识地着青樱的手背:“有你和西弟在,谁敢欺负我?”
两人正互相红着脸边说边互相吃豆腐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琉璃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格格!宫里来人了,说是西阿哥出事了,请三阿哥立刻回宫!”
弘时脸色骤变,腾地站起来:“西弟怎么了?”
青樱也慌了神,连忙推他:“快去!有什么消息记得让底下的人递个话出来!”
弘时匆匆点头,抓起包袱就往外跑,跑到门口又突然折返,在青樱还没反应过来时,飞快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等我!”
青樱呆立在原地,首到弘时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后知后觉地捂住额头,整张脸涨得通红。好啊!又棋差一招,下次一定亲回来。
“格格...”琉璃小心翼翼地问,“您没事吧?脸好红...”
“好了,小嘴巴闭上!”青樱脸红的双眼氤氲,转身就往屋里跑,结果没跑两步又折回来,抱起给弘历和弘昼准备的礼物,随即又开始担心弘历出了什么事。“这些...这些先收好,等下次...”
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都听不清了。琉璃看着她家格格魂不守舍的样子,也忍不住偷笑。
而此时,匆匆赶回宫的弘时什么也不知道,还急着想西弟出什么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