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灯火通明的码头上。
苏齐明的爹苏宏地刚刚捞完地笼回来,这是一个瘦瘦黑黑的中年男人,两鬓发白,脖颈后晒得发红发黑。
停好小木船,他便拎着两筐渔获去吴家收购点卖货。
原本他觉得日子再压抑也有盼头。
自己儿子马上能娶一个大学生当老婆。
等儿子一结婚,他就咬牙提分家,分到破烂的偏房也无所谓,反正不受窝囊气了。
他攒的钱拿来修缮一下偏房也能当做婚房,到时候他和李秀娟搬出去,先住个小寮子也行,他俩苦点无所谓,孩子能过好日子就行。
他拿出攒了很久的五十块钱当彩礼,结果换来的是什么?
是退婚!是儿子的颓废!是偏心的娘翻起来的白眼!
他觉得完蛋了!
是真的完蛋了!
他很希望自己的儿子能重新振作起来,但是本就沉默寡言不会说话的他,见了苏齐明,除了沉默,就是争吵。
父子二人之间好像隔着一座山。
村里人也隔三差五的在背后数落嘲笑他,让他本来就有些佝偻的腰,更有些驼了。
他看不到日子的盼头在哪了。
但等他卖完货,准备回去的时候,听到吴有义喊着他:“老苏啊,你知道你儿子今天出去赶海了吗?还挣了不少钱呢!他说要重新振作起来了。”
“你说啥?”
苏宏地愣住了。
“看你这个样子,咋了?你比我还震惊啊,没骗你,他说要好好做人呢,我觉得他不像是说假话,老苏,说不定阿明是真的想通了。”
拍拍苏宏地的肩膀,吴有义便去忙了。
“阿明振作起来了?”
苏宏地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只觉得脑子有些发晕,他有些不太敢相信,怕苏齐明只是钱不够买酒了才去赶海挣钱,他不敢有一点期待,因为期待越大,失望越大。
但他心里还是升起了一点小小的期许。
要不改天来看看苏齐明?
但他又有些犹豫了,怕一见面,见到是醉醺醺的苏齐明,父子俩又是无穷的争吵。
……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苏齐明忽然被海浪声吵醒了,夜晚里潮水涨的有些凶,拍打着舟屋的木桩,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好似随时都会摧毁这个屋子一样。
不时还能听到后面竹林里传来的各种鸟类的叫声,有些阴森可怖了。
海风也哗啦啦的从窗户里倒灌着,发出呜咽声,他坐起来把窗户重新用木头插销插紧。
小姑娘倒是睡得挺香甜。
看着熟睡的小姑娘,苏齐明心里产生了一些内疚之情,自己这会一穷二白,人家小姑娘却愿意跟着自己。
自己一定要加倍努力啊,争取早点盖上新房子。
这舟屋实在是太寒酸了,万一刮了大台风,涨了大潮水,风大浪大的,这里就没办法住人的,运气差一点,一个浪过来,舟屋都可能没的。
看着姜书瑶翻着身子,衣服扣子开了几个,露出来自己白白的小肚子,那圆圆的小肚脐眼有些可爱,他一笑,拿着旁边的单子轻轻的盖着了她的肚子,这才重新躺地上睡着。
次日一早。
“嘎嘎嘎!”
几只海鸥落在了屋顶,发出聒噪的叫声,苏齐明被吵醒了,睁开眼一看,发现姜书瑶抱着自己的小包裹睡得很香甜,小嘴巴张着,还有晶莹的口水。
他起来去抓了一把米先煮上,又泡上了一把干海带,米煮好,海带也泡好了,切成丝,加点蒜片和醋调一下,简单的小菜就做好了。
推开门,苏齐明去喊姜书瑶起床:“书瑶,起来吃饭了。”
“唔……”
姜书瑶翻了一个身,嘟囔道,“不要起来,我还要睡会。”
嗯……
我在说什么?
我怎么能赖床睡觉呢?
姜书瑶一下子瞪圆了圆溜溜的大眼睛,随后赶紧嗖的一下坐了起来,抱着自己的小包裹,刚张嘴想说话,结果一道晶莹的口水从嘴巴里流了下来。
哎呀哎呀,好丢人啊!
姜书瑶手忙脚乱的去接口水,然后用手背抹了抹嘴巴,慌乱的下床道:“阿明,对不起,我起来晚了,我给你做早饭。”
“呵呵,不用,饭都做好了,水我也给你打好了,你去洗漱一下,一会过来吃饭就行。”
苏齐明见姜书瑶这个样子,有被她可爱到。
“啊?对,对不起!”姜书瑶赶紧脸红着给苏齐明道歉,“明明昨天说好了要好好照顾你的,结果第一天让你给我做早饭。”
“没事,快点过来吃饭吧。”
苏齐明把饭盛过去放好。
等了一会,姜书瑶才洗漱完过来,脸红红的吃饭,并保证自己明天一定会早起的。
这一次姜书瑶抢着要去刷碗,苏齐明也就由她去了,他则是拎着桶去河边打了一桶水回来备用,哎,舟屋是麻烦啊,每天还得去打水,河里的水也没有井水吃着舒服。
回来的时候,姜书瑶拿着扫把把屋里屋外都扫了一遍,又把他昨天买的东西重新整理了一遍,被子也收了回来,重新叠好放在了床上。
见到他拎着水回来,姜书瑶脸红红地说道:“被子干了,今天晚上一起睡床上吧,地下 太硬了,你白天还要干活。”
“晚,晚上再说吧。”
说起来这事,苏齐明也有些口干舌燥,心跳加速,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作为一个男人谁不想和一个大美女睡一个床上啊,但是他又觉得这样不好,俩人好像还没有感情,睡一个床上是不是有些太快了,于是他赶紧把水放在了屋里面掩饰自己的慌乱。
“好吧。”
姜书瑶低着头应了一声,随后她又眼巴巴地说道:“那你要做什么,首接喊我就行,我娘老是说我眼里没有活,我扫完地,就不知道该忙些什么,我都要嫁给你了,家里的事理应是我负责的,你一定要和我说呀。”
“有活肯定喊你了,不用这么紧张,对了,你不是说今天要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吗?”
“对,我差点都忘了。”
“那你先收拾一下自己。”
“好呀。”
吃着昨天剩下的芭蕉,苏齐明收拾着今天要用的东西,捉大跳跳鱼,得用不一样的工具才行,姜书瑶则是在屋里换了新衣服。
经过一天的相处,两人也算是没有那么生疏了。
正在磨着柴刀的苏齐明听到推开门的声音,他扭头一看,发现姜书瑶换上了一套浅黄色的裙子,穿着他买的凉鞋,头上还别了一个可爱的黄色发卡。
微微的海风拂来,撩动发丝掠过女孩的额头,这一瞬,仿佛晨起的阳光都变得更加明媚了。
与昨日的狼狈相比,换了新衣服的姜书瑶才露出一副大小姐的气质出来。
见苏齐明看自己,姜书瑶有些害羞的问道:“阿明,我今天穿这个可以吧?等会你兄弟不都要来了吗?”
苏齐明一时都有些看呆了,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呢?
他连忙说道:“好看,很漂亮,待会我兄弟看见,肯定眼珠子都要落地上。”
“有那么夸张吗?”
姜书瑶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恰好这时,外面传来了自行车声音,只见赵三蹬着自行车,带着张大海过来了,赵三依旧是涂着发蜡,穿着白衬衫,卖力的蹬着自行车,张大海还是那副痞子样俩腿分开坐在后座上,对着他笑嘻嘻的摆手。
“阿明,阿明!”
张大海在后面摆摆手。
他俩昨晚都没有睡好觉,一首惦记着苏齐明昨天说的要带他们捉大跳跳鱼的事情。
结果刚喊了一嗓子,他就看到了栈道上站着的姜书瑶,穿着淡黄色裙子的女孩像荒芜秋日里盛开了一朵花,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他和赵三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