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擦拭银枪的布巾滑过枪身龙纹,干涸的血渍在月光下泛着暗紫色,宛如凝固的岩浆,在枪身刻痕中蜿蜒成诡异的图案。洞外的寒风骤然变调,卷着沙砾拍打石壁的声响,突然化作密集的金属刮擦声,像是无数支淬毒箭矢同时擦过甲胄,每一声都刺得耳膜生疼。龙晓手中检查的箭矢猛地一颤,箭头淬着的尸花毒在落地瞬间蚀穿沙砾,露出底下暗紫色的魔纹——那是三日前黑风峡谷突围时,米娅肩头飞溅的血液浸染形成的诡异纹路,此刻在月光下隐隐蠕动,仿佛活物般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结界收缩了!”祖茂的骨剑“噗”地插入沙地,冰蓝色的符文顺着石缝飞速蔓延,洞顶垂落的钟乳石渗出的水珠在半空就冻结成尖锐的冰针,在洞壁上投下森然的光影。米娅抚摸古籍残卷的指尖突然一阵刺痛,泛黄的羊皮纸上,魔祖图谱的符文竟自行亮起,与洞壁上刻下的图腾遥相呼应。图腾边缘渗出的细密血珠,正是凌天后背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中滴落的,顺着石缝蜿蜒而下。
凌天突然将染血的布巾甩在篝火中,银枪挑起爆燃的枯骨,枪身龙纹爆发出刺目的雷光,照亮了他眼中决绝的神色。“从后洞走!”他一枪击碎洞顶的钟乳石,碎石坠落的位置恰好露出隐藏在岩壁中的暗纹——那是西人初入戈壁时,花了三天三夜开凿出的紧急通道,每一寸岩石都凝结着他们的汗水与警惕。通道入口处,还嵌着米娅当年找到的碎晶,此刻正被血珠填满。龙晓重弩上的绳结“啪”地绷断,坠子缝隙里渗出的血珠与她肩头新崩裂的伤口血液瞬间相融,仿佛是命运在绝境中留下的预兆。
西人刚冲进后洞,圣力结界便轰然闭合,洞外传来卡尔冰冷的嗤笑,透过石壁清晰地传入耳中:“以为躲在山洞里就能逃过审判?天真!”水晶球的白光穿透石壁,在米娅肩头的旧伤处投射出蛛网般的禁锢符文,与三日前黑风峡谷中困住她的光茧如出一辙,每一道符文都在贪婪地汲取着她体内的魔力。祖茂迅速结印,骨剑划出的黑气屏障裹住众人,冰棱在通道地面凝结成反光的镜面,清晰映出后方追兵的脚步——光明商会皮靴的踏地声、猎魔人铁蹄的叩击声、古拉商会齿轮纹鞋底的吱呀声,正从三个方向疯狂合围,如同死神的鼓点越来越密集。
凌天银枪劈开后洞出口的碎石,戈壁的狂风裹挟着猎魔人黑色旗帜的猎猎声扑面而来,旗帜上交叉的银剑图案在月光下闪烁,死死锁定着他们的踪迹。龙晓将最后三枚箭矢扣在弦上,重弩发出的嗡鸣与洞外寒风交织,形成刺耳的共鸣。她调整准星时,颈后那道五年前为护米娅留下的刀疤突然发烫,提醒着她曾立下的誓言。米娅握紧残卷,杖头魔晶爆发出的暗紫能量突然暴涨,在沙地上拓印出与洞内完全相同的血色纹路,每一道纹路微微震颤,仿佛是大地在回应她的决心。
当风蚀峡谷的入口出现在视野中时,祖茂突然踉跄半步,手中的骨剑发出与三日前黑风峡谷突围时相同的脆响,裂痕从剑尖蔓延至剑柄。他咳着血挥动骨剑,黑气化作万千骨蝶扑向追来的光明牧师,冰霜顺着沙地蔓延,冻结了最前排猎魔人的靴底,每一片冰晶都闪烁着死亡的寒光。“快走!”他沙哑地嘶吼,袖口那截米娅给的红绳平安结己被圣力灼得焦黑,绳结上凝固的血珠滴落在冰霜符文上,凝成暗红的冰晶,如同绝望中开出的最后一朵花。
凌天怒吼着挺起龙吟枪,银枪如龙般卷向卡尔的水晶球,枪尖龙纹与圣力碰撞处炸开刺目的涟漪,强光几乎让人睁不开眼。三年前米娅在龙脊山为他夺回这杆枪时,枪身内封印的雷龙残魂曾说过:“当龙纹与主人的血共鸣时,可引动天雷。”此刻他后背渗出的血珠滴落在枪柄的狼毛绳上,银枪突然爆发出毁天灭地的雷光,硬生生在圣力结界上撕开一道缺口,雷光所过之处,圣力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后方卡尔震惊的面孔。
“米娅!”龙晓的重弩同时发射,淬毒的弩箭精准命中圣光结界的符文节点,炸起一片金红火花,但一枚漏网的圣力光弹却击中了她的重弩,金色弩身瞬间熔出焦黑的凹痕,金属的焦糊味混杂着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她扯断弩弦,将发烫的狼牙坠塞进米娅掌心,指尖的温度几乎灼伤皮肤:“去绝望平原!赌这帮家伙不敢进,那是唯一的生路!”吊坠上刻着的符文,此刻正渗出与米娅掌心相同的暗紫血液。
米娅冲进风蚀峡谷的瞬间,身后传来骨剑碎裂的声响,那是祖茂用尽最后力量的证明。她回头望去,凌天的银枪还插在沙丘上,枪尖挑着卡尔破碎的水晶球,枪身龙纹因透支而黯淡无光,龙晓跪在重弩旁,将最后一枚弩箭抵在喉头,对准追来的古拉商会成员,她颈后的刀疤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祖茂的身影己被圣力吞噬,唯有他袖口那截焦黑的红绳平安结散落在沙地里,像一滴凝固的血,诉说着未尽的誓言。
绝望平原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如同无数腐烂的尸体在呻吟,米娅撞开那道无形屏障时,掌心的狼牙坠突然发烫,与残卷上的魔祖图谱产生共鸣,仿佛要挣脱羊皮纸的束缚。她脚下的土地布满裂痕,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远处的地平线后隐约传来恶魔的嘶吼,那是更深处的绝望在呼唤,也是新的冒险序幕。
然而,就在米娅以为自己即将孤身踏入这片禁忌之地时,身后的风沙中突然传来熟悉的声响。她猛地回头,只见三道染血的身影正从风蚀峡谷的入口处踉跄着冲出——凌天拄着银枪,枪身龙纹虽黯淡却仍透着不屈的战意;龙晓拖着熔毁的重弩,腕间重新系上的绳结在风中飘扬;祖茂攥着骨剑残片,袖口焦黑的红绳平安结随着他的每一步微微晃动。
“我们……没那么容易死。”凌天的声音沙哑却带着笑意,他抬起银枪,指向绝望平原翻涌的黄雾,“要走,一起走。”
龙晓走到米娅身边,将一枚还在发烫的齿坠塞进她掌心,那是她从熔毁的重弩上扯下的最后纪念:“说好了,要一起看海港城的日落。”
祖茂没有说话,只是将骨剑残片插在沙地上,当圣力光弹再次从远处追来时,地上符文爆发出强烈的暗紫色光芒,将西人的身影完全笼罩。
“走!”西人异口同声,携手冲进了绝望平原的腐臭黄雾中。
平原深处,米娅摊开残卷,魔祖图谱的最后一个符文在西人的血液共鸣下缓缓亮起。凌天擦拭着银枪上的血渍,龙晓检查着弩机上重新系好的吊坠,祖茂用骨粉修补着图腾纹路。西人背靠背坐在沙地上,听着远处传来的恶魔嘶吼,谁也没注意到脚下的沙砾中,他们的血液正顺着图腾纹路蔓延,而呼啸的寒风,此刻正将猎魔人追兵的怒吼,彻底隔绝在血色夕阳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