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话,但沉沉的黑眸,到底让叶青兰有所察觉,他微微抬起身体,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一些,只余绛色的织锦袍服和素白的衣裙缠绕在一起,仿佛花丛中两只蹁跹嬉戏的蝶。
“你不信我?”
他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捏在一起,面上倒是一派轻轻淡淡,好似一阵风拂过湖面,只有浅浅的涟漪。
“我怎会不信你?”
谢吟风眸光扫过他锁骨下嫣红的小痣,心跳蓦地快了两分,她微微偏头,嗓音有些暗哑,“知道的太多对你并不好。”
她这一句含着异样的温柔和关切,叶青兰像是被蛊惑一般,双手撑在她的颈侧,红唇徐徐压低,广袖如流云一般,堆积在她胸前,掩盖了一场不为人知的兵荒马乱,袍服上的绛色似是浓重了些,慢慢浸染在他的耳际。
就在叶青兰将要得逞的时候,谢吟风抬手挡住了他的唇,柔软的触感落在掌心,有着些微的痒意,“别闹。”
她声音微低,目光不由自主落在眼前人的双眸上,那里像是盛了一泓清泉,里面倒映着全都是她的影子。
“忘记我刚刚说的话了?”
她故作严肃的样子,让叶青兰觉得好笑,但也知道今日的举动己经有些逾越,若再强求,她又该缩回去了。
“谢女郎……”他低低笑着,“你倒是不忘时刻提醒我。”
叶青兰捉住她的手腕,细腻柔滑的触感让他心尖一颤,但又不舍得放开,便就着这样的姿势,问道:“你当真要同那位徐什么的公子成婚?”
谢吟风有些受不了两人之间如此暧昧的氛围,蹙着眉道:“起来说。”
叶青兰摇摇头,低头凝视着她,“谢女郎,今日我要是不高兴了,往后一年你都别想支银子。”
谢吟风笑了,挣开束缚,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威胁我?”
有雨声打在窗棂上,叮叮咚咚的声响,好似小鼓敲在心间。
叶青兰的胸膛起伏着,呼吸也跟着重了起来。
谢吟风蓦地松开手,扶着他的肩膀,从软榻上坐起身,目光盯着跳跃的烛火,慢慢道:“青兰,我从前同你说的,待事情办完,答应你三个要求,此事还作数。”
“当然,”她扭过身看着倒在软榻上的人,“你若厌烦了我,那今我的约定便作废,此后我不会再麻烦你,先前欠你的银子,日后我一并结清。”
“我现在就想要。”
叶青兰垂着眸,急促地接话。
“什么?”
谢吟风有些迷茫,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我说,这三个要求我现在就想要。”
叶青兰也不顾从肩头滑落的衣裳,只用一双眸子紧盯着她,里面似有灼灼的火光,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第一,能不能不要同那徐公子成婚?”
“第二,能不能喜欢我一点?”
“第三,我想和你一首在一起。”
他一口气说完,仿佛这些话在胸腔酝酿了许久,仿佛说慢了,眼前人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叶青兰,”谢吟风背在身后的手紧捏着腰间的软剑,眸光冰冷如寒潭,“这三个要求不包括我。”
“可我只想要这三个要求,怎么办?”
他说着伸出一只手,颤巍巍地去拉她的衣摆。
谢吟风深吸两口气,闭上双眼,不忍去看他的神色。
雨势急了些,噼里啪啦砸在头顶的青瓦上,间或夹杂一些呼啸的风声。
“跟着我,你会没命的。”
谢吟风站在暗影中,身姿微晃,似雨中的残花,仿佛下一刻就要凋零,“听话,我是为你好。”
她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叶青兰遮住面容,只觉喉头有些滞涩,他想问她到底在做什么,想问她那姓徐的公子呢,他为什么可以?
像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下一刻谢吟风解释道:“我与行之的婚约是自幼订下的,且他等我多年,背负了不少的污名,我不能负他。”
说这话时,她的脑海中不自觉想起那个一身书卷气的人,虽被讥笑多年,却克制着未露出半个字的埋怨,不过一场宴会就对她笑颜相对。
“那我呢?”
叶青兰急问出声,忽又明白,从一开始她就拒绝他,一开始她就不想要他,只是为了他的钱而己。
他捂着脸,有些难堪,又有些不甘。
十五岁时他被后爹算计,断了腿并被赶出家门,自此只能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
那时,也是个下雨天,他犹记得湿透的衣料贴着伤腿的黏腻感,记得那些人想要扒了他衣裳时,灯笼映在泥水里扭曲的光影。
他想,若不是这人及时出现,或许他当时己经失了清白,也丢了性命。
她救了他,也敲开了他的心门。
当时他以为,这是老天补偿他受过的苦,谁料竟是降下的劫。
多少次午夜梦回,都是这张脸,笑盈盈地告诉他,“别怕,一切都会好的。”
后来的后来,他知道了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接近,知道了她的心,硬如磐石,可还是忍不住,想离她近一些,想求得她的青睐。
他觉得自己应是病了,这病除了她,无药可治。
“这世间女郎何其之多,为何一定是我?”
谢吟风回想着过往,不明白他的执着从何而来,她想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令人误会的举动。
“我也想知道……”叶青兰痴痴一笑,指着心脏的位置,“这里,我控制不了。”
“叶青兰,现在的日子不好么?”
谢吟风定定看着他,“你掌着叶家,没有人逼迫你做不喜欢的事,你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就连成婚,只要你同意,我想没有人可以阻拦。”
“只是为什么,你一定要将自己困在这情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