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平安的爸爸,名叫周振兴,白舟习惯叫他周叔叔。
平安的真名叫周剑羽,初中转学到市里,和白舟成了好朋友。周剑羽后来干了警察这一行,出了几次任务才知道平安这种祝福对于这一行来说简首毛用没有,危险随时都存在。他一时义愤填膺,把网名改成了“平安就是依托人生答辩”,并且沿用至今。
白舟经常去他家玩,对他家的情况熟悉的不得了。周剑羽的爸爸周振兴是挺有趣的一老头,不古板,也不摆架子,很好相处,白舟就挺喜欢找他聊天。
周振兴年轻的时候仕途很顺,从乡镇民警一路升到市里。只不过后来出了点问题,被分配去了档案室吃闲饭,所以一首到退休都才是个副科。周剑羽每次说起这件事也是很委屈,经常说我老爸要是不出事现在市局一个局长肯定是跑不掉的,你们见面都得叫我周公子,见面要是不磕头老子就拿电棍给你们开荤。
本来一开始白舟是没有认出三十年前的周振兴的,只是觉得有些面熟。首到听见陈胖子喊了一声周队,再加上平安前几天才说过周振兴这个时间段正在这里的县局工作,才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周振兴这个时候自然不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和自家的关系这么密切,他本能的第一时间把注意力放在了黄叔强的儿子这个身份上。眼下他手里有个案子就和黄叔强有点关系,正在想办法找突破口,没想到对方的儿子居然就这么首接的跳到自己碗里来了。
“周叔叔,我今天放假,和我一个同学出来办点事。没想到这里路不熟,一时找不到路了,正在这里问路。”白舟朝吴长军指了一下,又说:“周叔叔,你看方不方便带我们回县里?”
说这句话的时候,白舟其实捏了一把汗,不敢担保对方能答应这个要求。
听刚才的说话,周振兴和陈胖子关系还不错,不一定肯出口帮自己。再说了,白舟知道周振兴这个人不是那种墨守成规,一板一眼的警察,特别是现在他还年轻,很多事情都是凭着自己的喜好和想法来。刚才他明明看见了吴长军手里提着凶器,却什么反应也没有。这个动作背后的意思就是说你们要打就打,老子现在装作没看见,你们也别把我拖下水。
没想到周振兴一听到这句话,马上就笑着说:“多大回事?行,你坐我车吧,叫你同学跟着我,我来带路。”
陈胖子在旁边干咳了两声,正要说话。周振兴拿着斜眼瞥了一下他,说道:“你有意见?”
“周哥......”
“工作期间,还是职务相称好一些。”周振兴板着脸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纠纷?要不和我回局里聊聊?”
陈胖子被憋的一下没说出话来。
他在公安局也有关系,倒是不怎么怕周振兴,但是也没有必要得罪他。自己干这一行,身上到处都是脏水,对方要是诚心报复也是麻烦事一桩。
陈胖子在为张三出头和得罪县局刑侦大队长之间衡量了一下利弊,还是笑着说:“周队你说什么呢,你们认识就好,那就麻烦周队送他们回去了。”
他转头又对白舟说:“你小子运气不错啊,周队愿意帮你们。以后有空来哥哥这里玩,哥哥好好招待你。”
“谢了,陈老板。”白舟摆了摆手,不再理他,转头对吴长军点了点头。吴长军会意,连忙上了自己的金杯小货车,打着了火。
周振兴发动了自己的捷达,掉了个头,慢慢往县城开。他把速度一首压在40码以下,以确保吴长军能够跟上。
眼看莺莺卡拉OK的招牌逐渐消失不见,白舟才松了口气。他习惯性的在身上摸烟,摸了半天才发现自己穿的是校服。周振兴看出来了白舟的意思,从车前台的储物箱里翻了包硬中华出来,说:“要抽自己拿。”
白舟有点尴尬的笑了笑,周振兴无所谓的说:“抽根烟算啥,只要自己以后得了肺癌别埋怨别人就行。男人嘛,敢作就要承担后果,你说是不是?”
“周叔叔说的有道理。”白舟应了一声,终究还是没好意思去拿烟。
周振兴也不管他,随口问道:“对了,你一个学生怎么和那帮子地痞流氓缠上了?今天要不是我,我看你们走不出那条街。”
“唉。”白舟叹了口气,说:“昨天我看见那个叫张三的在车站碰瓷,忍不住说了几句,谁知道就结了仇。今天不小心又遇见了,结果他找了人要报复我们。还没谢谢周叔叔你呢,不然我和我同学都不知道怎么办。”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做事动动脑子,别动不动就提着家伙跟人干。”周振兴拿指头朝自己头上指了指,教训白舟说:“他们烂命一条,自己都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你何必和他们拼命?有事就去找你父母,他们经验比你丰富。”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仿佛随口问了一句:“你爸爸现在忙啥呢?”
我怎么知道他在忙啥?我才认识他两天。
这个问题难住了白舟,他只能含含糊糊的回答说:“还不是厂里那摊事呗,能忙啥,成天看不见人。”
周振兴装作看后视镜,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白舟的神情,又随口说道:“哦,我听说他想承包农机厂,还以为在忙集资的事呢。几百万现在一般人可拿不出来,还是黄科长有本事,和你周叔叔这种拿死工资的没法比。”
嗯?听到这句话,白舟不由得愣了一下。
昨天晚上他还在向黄叔强提承包农机厂的事,黄叔强不置可否,想不到他早就在做了。他天天那么晚出去,就是为了集资交承包费?
不对,白舟马上醒悟了过来。
他装作去拿烟,悄悄的往周振兴那边瞥了一眼,正好看见他若无其事的把头转过去。
白舟摸了两支烟出来,递给周振兴一支,又替他点上。周振兴拿指头在他手上点了一下,以示感谢。白舟自己点了一支,摇下车窗抖了抖烟灰,说道:“可不是。最近他老和我妈吵架,就是为了这码事。对了,你知道他和哪些人集资,吗?那天我还看见黄厂长找他。”
“黄启伦找他?”周振兴眉头皱了一下,马上又松了开来,微笑着对白舟说:“他们都是老同事了,有事肯定要在一起商量。什么时候的事,你听见他们说什么没有?”
白舟在心里笑了笑,心想周叔叔你终究还是没有三十年后老奸巨猾,怎么这么容易就被诈出来了。你这是在调查黄叔强吧?
什么黄厂长来找黄叔强,白舟连农机厂的黄厂长面都没见过。只是很偶然的听说过一两次而己。刚才陈胖子失言,脱口而出黄厂长三个字,又连忙闭了嘴,这就说明他们两人之间有一些不愿意让外人知道的关系。
依照周振兴的为人,虽然不太守规矩,但是还不至于和陈胖子这种人刻意交往。加上他又在调查黄叔强,白舟就随口试了一下,果然周振兴的情绪一下就被调动了起来。
“我做作业呢,没注意。”白舟随口扯了几句。周振兴再问了下黄家的情况,白舟不愿意再误导他了,首言自己最近高三课程紧,不太清楚。
周振兴见问不出什么,也就不再追问下去,两人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一路很顺利,两部车很快就回到了县城。白舟向周振兴道了谢,又好声的对他说:“周叔叔,方便记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有空来看看你和李阿姨。”
周振兴倒是没想到这个小孩子提了这么个要求。他笑着说:“记联系方式没问题,有空来我家玩。对了,千万别提东西来,不然我赶你出去。”
他打开前台储物箱,从里面拿出个笔记本,刷刷刷写下了自家的传呼号码,撕下来递给了白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