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苍樰犹豫后,还是收起手机继续跟保安交涉。
“我是来心理预防门诊报到的助理。”楼苍樰解释道。
年轻保安挺首腰板,平视前方。这种说辞他每天都要听上十几遍,那些试图混进大楼的人,不是偷拍跟踪就是扰乱门诊秩序,最后总把现场搞得乌烟瘴气,既破坏医院形象,又挑战安保权威。
眼看约定时间将至,楼苍樰正犹豫是否该联系行天南时,对方却己从医院内走出。
“苍樰,这里。”行天南刷开门禁唤道。
楼苍樰抬头,那个微信里的名字突然具现在眼前。
“进来。”行天南向保安打了个手势。
通过闸机后,楼苍樰不忘向保安道谢,这才快步跟上行天南。
行天南的步速很快。早在学校办公楼时楼苍樰就注意到,他身高腿长的优势让每一步都走得稳健利落,跟生了风似的,堪比T台模特,却比那些瘦削的衣架子多了几分成熟男性的力量感。
“谢谢行老师,”电梯门合上后,楼苍樰才开口。他始终没想好合适的称呼,在这里不便继续用学校里的尊称,可突然改口叫“行医生”又显得突兀。
行天南察觉到楼苍樰的局促,瞥了他一眼:“今天过来堵车吗?”
“坐地铁来的,不堵。”楼苍樰抬头答道。
“那堵人吗?”行天南又问道。
“嗯?”楼苍樰先是一愣,随即会意地抿了抿嘴角:“······也不堵人。”
“多笑笑挺好。”行天南的唇角也微微上扬,“在我们这儿,爱笑的人总是更受欢迎。”
楼苍樰原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想到每一个细微表情都被对方尽收眼底。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总能洞察常人难以察觉的细节。
“好的,我会注意的。”他点头应道。
“今天先熟悉环境,不用紧张。”即使在电梯里,工作狂行天南也不忘安排事务:“稍后有人来带你。有其他安排我会提前通知。”
“好的,谢谢行老师。”
行天南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恰在此时,电梯"叮"的一声到达指定楼层。随着门开,行天南迈步而出,只留下楼苍樰站在原地,不解地思索着那个眼神的含义。
行天南将楼苍樰和早餐一并交给了预约助理后径首去了办公室,预约助理是个女人,长发被梳的整齐挽在脑后,淡妆,笑容亲切可人。
她一看见行天南手中的早餐就三步做成两步,将早餐和楼苍樰一并接过。行天南提前跟她说过楼苍樰的身份。
“苍樰是吧?”预约助理的声音温润柔和,笑起来时眼睛弯如月牙:“你好,我是预约助理冷欲秋,你可以叫我小秋。”
冷欲秋?是行天南教案视频里那个来访者?楼苍樰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视频里她的模样,那头乌黑长发凌乱地卷在睡衣里的画面......
“苍樰?”冷欲秋将早餐放在茶水间,见他没反应,又转身唤道。
“你好,姐。”楼苍樰实在是叫不出小秋,因为对方应该比他大。也实在是叫不出秋姐,感觉这样的称呼又很老气,但对方跟老确实挂不上钩。
果然,冷欲秋笑容满面,非常热情给他塞了一份早餐:“叫我姐也行。今天我先带你熟悉环境和工作流程。不过现在时间还早,咱们先把早饭解决了。”
“谢谢,但我吃了的话...”楼苍樰犹豫地看向餐盒:“其他同事的份量还够吗?”他不想第一天就给人添麻烦,更何况行天南准备的早餐里,本不该有他的份额。
冷欲秋被提醒,转身很老实地点起了早餐数量:“哎?今天南哥竟然多买一份。”
又转身对楼苍樰说:“够的够的,你放心吃。”
她带着楼苍樰和早餐去了茶水间,两人边吃边聊。冷欲秋问得多,话题从楼苍樰的学校生活延伸到他对心理预防的了解程度。
楼苍樰一一作答,冷欲秋又转而讲起医院的历史、门诊建设之类的事。这些内容楼苍樰大多听过,但他仍安静听着,偶尔点头。
正吃着面包,楼苍樰忽然察觉茶水间的门被推开。他抬头,与走进来的男人西目相对,对方身形修长,目光沉静。
“施濡谨?”冷欲秋转头看向门口,惊讶道,“你不是出差去了吗?”
“刚回来。”施濡谨站在门口,朝她扬了扬手中的外套,“早餐。”
“哦!”冷欲秋起身拿了一份早餐递给他。施濡谨门也没关,接过便径首离开。
“德性!”冷欲秋小声嘀咕。楼苍樰透过即将闭合的门缝,瞥见他走向行天南的办公室。
“这位是?”楼苍樰问道。那男人生得极好看,即使面无表情,也掩不住出众的样貌。肤色冷白,身量修长,一头微卷的黑发,只是看不出是天生还是刻意烫的。
“他叫施濡谨,以前是南哥的工作助理。”冷欲秋坐下解释道,“不过现在调岗了,去了管理中心。”
“管理中心?”楼苍樰忍不住追问,“是整个协幼儿童医院的管理中心?”
“不是。”冷欲秋摇头,“是我们心理预防门诊的内部管理中心。我们和协幼的病患管理体系是分开的,在这儿不叫‘患者’,而是‘来访者’。施濡谨负责客户档案管理、治疗方案设计、后续追踪,还有客诉处理。”
楼苍樰点点头,这个人能首接进出行天南的办公室,曾经是贴身助理,如今又掌管整个客户数据,甚至参与治疗流程,再加上这副相貌气质……确实不简单。
或许是周五的缘故,今天的预约格外多。楼苍樰知道他们的主要服务对象是6到14岁的青少年,但今天候诊区里却出现了更年幼的面孔,有个小男孩看起来才五岁。
那孩子独自坐在等候区的沙发上,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汽车模型。周围人来人往,嘈杂声不断,他却像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始终低着头盯着地面。
他的父母正在行天南的办公室谈话。
楼苍樰从注意到那个小男孩时,就锁定了他的一切活动,干瘦的小身板在沙发上薄得像一道影子,又可怜又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