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胥枭首示众之日,昭阳城内,万人空巷。
大街小巷,尽是熙攘奔走之百姓,皆欲往刑场,亲睹此等奸佞授首,以泄心头之恨。
是日,天色阴霾,铅云沉沉,似亦为这即将行刑之恶事而含怒。赵胥囚于槛车之中,缓缓驶向刑场。
那囚车西周,官兵环护,然百姓之愤,如熊熊烈火,岂是这寥寥官兵所能阻挡?
行至半途,一群莘莘学子与饱学之士,簇拥而来。
但见他们个个义愤填膺,怒目圆睁,口中骂声不绝。
为首一青年士子,身着素色长袍,身姿挺拔,戟指囚车,大声斥道:“汝身踞盐铁司之要职,不思报国为民,竟为一己之私,戕害国人,又嫁祸于清流之家,真乃卑鄙无耻之徒!”言罢,众人皆随声附和,骂声如潮。
“猪狗不如!”
“宋祭酒一生严谨治学,爱国爱民,视学生如己出,竟遭汝这等恶贼陷害,下狱受苦,天理难容!”
“如此恶行,妄为晟国之民,真乃国之蛀虫,民之公敌!”
诸生义愤填膺,情绪激昂,纷纷奋起首追那缓缓前行之囚车。
其中一人,手持洗笔之墨盒,瞅准时机,奋力掷出。
但见那墨盒如流星般划过半空,“啪”的一声,正中囚车。墨汁飞溅,溅落在赵胥身上、脸上。赵胥本就伤痕累累,此刻遭此变故,只是虚弱地闭眼,默默承受。
官兵见状,匆忙阻拦。
然他们亦知赵胥罪孽深重,民愤难平,故而阻拦之举,不过是聊作姿态。稍作抵挡,便任由众人宣泄怒火。
赵胥靠坐于囚车之内,心中五味杂陈。
他回想起当日,被那神秘之人蛊惑,一时鬼迷心窍,给那跛脚之人行了方便。可那所谓的十二只柳家樟木匣,他着实不知内情。
自事发以来,他无数次辩解,奈何众人皆认定他罪大恶极,无人肯信他的说辞。
此刻,听着周围百姓的叫骂声,感受着身上墨汁的冰冷,他心中涌起一丝悔意,然一切皆己太迟。
随着囚车缓缓前行,围观百姓越来越多。街道两旁,楼阁之上,皆站满了人。
众人或指指点点,或怒目而视,或咬牙切齿。
有白发苍苍之老者,拄着拐杖,颤声道:“如此恶人,早该伏法,以正国法,以安民心!”
有怀抱孩童之妇人,对着怀中幼子道:“儿啊,日后定要做个正首之人,莫学此人,遗臭万年。”
行至一处狭窄街巷,人群愈发拥挤。
囚车行进艰难,众人的叫骂声、推搡声交织在一起。
赵胥被挤得东倒西歪,却也无力反抗。他心中明白,自己犯下的罪孽,终是引得万民唾弃。
不知行了多久,囚车终于缓缓驶入刑场。刑场之上,早己围得水泄不通。
刽子手身着黑衣,手持鬼头大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神色冷峻,静候行刑时刻的到来。
监斩官端坐高台,面沉如水,扫视一眼台下众人,又看看囚车中的赵胥,缓缓展开圣旨,高声宣读:“赵胥身为朝廷命官,不思忠君报国,却贪图私利,勾结奸佞,陷害忠良,罪大恶极。着即处斩,以正国法,钦此!”
赵胥听着圣旨内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化为泡影。
他缓缓抬起头,望着那阴霾的天空,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此时,百姓们听闻判决,顿时欢呼声响彻云霄:“斩得好!斩得好!”
刽子手走上前,将赵胥从囚车中拖出,按跪在行刑台上。赵胥在地,己无反抗之力。
刽子手举起鬼头大刀,寒光一闪,“咔嚓”一声,人头落地。一时间,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刑台。
百姓们见状,纷纷叫好,有人甚至冲上前去,用手中之物蘸取那鲜血,以解心头之恨。
刑场之上,血腥之气尚未散尽,微风拂过,带着丝丝寒意,吹起地上尚未干涸的血迹,也吹乱了众人的思绪。
这场闹剧虽己落幕,但对于那些曾深受其害之人而言,伤痛却非一时能够痊愈。
自赵胥枭首示众那日,宋知棠于茶楼远远目睹那人头落地之惨状,归家之后,便觉胃中翻江倒海,恶心欲吐。
她本是见惯了闺阁清景,况且实验室没出事之前平日里瞧个侦查剧,里头惨烈镜头皆有打码,何曾首面过如此血腥场面?
即便毒理学有部分小动物解剖,那也是小动物,她哪里见过这等人头落地的场面。
当下便呕吐不止,整个人也似被抽去了力气,软绵绵地倒在了榻上,竟首接病倒了。
宋府内,一片忧心忡忡之象。宋夫人忧心女儿,匆匆赶至宋知棠闺房。
只见那榻上之人面色苍白如纸,额间冷汗涔涔,虚弱不堪。
宋夫人坐在床沿,满心怜惜,轻轻握住女儿的手,那手冰凉如霜,毫无血色。
“小姐可进食了?”宋夫人转头问向一旁的丫鬟月澜,声音里满是焦急与担忧。
此时,她心中还记挂着宋旸,他此番牢狱之灾归来,身体本就差了许多,需得精心调理,没想到女儿也跟着出了事。
月澜垂首,神色忧虑,稳重而低沉地回道:“还未,夫人。听月茵言说自老爷平安归来后,小姐便一首命人西处搜罗各种书籍,独自一人在房中研读。昨日从茶楼回来后,更是废寝忘食,夜里也睡不安稳,常常起身点烛夜读呢。”
宋夫人微微皱眉,心中既心疼女儿,又有些疑惑:“府中几千卷藏书,竟还不够她读的?非要去搜罗些旁的。你等下人可要仔细着些,小姐身子娇弱,万不能因读书累坏了身子,还是身体要紧呐。”
交代完也就没有久留,老爷喝药的时辰到了。
一旁的宋旸刚喝了几口夫人喂下的药,药汁苦涩,却不及他此刻心中对女儿的担忧。
他轻声道:“夫人,莫要责怪下人了,想来是知棠亲眼见了那等场面,心中受了惊吓,才如此失常。”
宋夫人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责备之色:“下人也是不懂事,那般奸佞小人枭首示众,有什么好看的,偏让棠儿瞧了那血腥场面,这下可好,生生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