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诸村征粮纳赋之事告一段落。十一月十二日夜晚,村长急匆匆地赶至李大壮家中,通报称县令大人次日将携县丞、主簿及县衙许多官员莅临明溪村,观摩学习种田技艺。
李颜闻言,心想不过是学习罢了,自家无需接待,并未当回事。主要是自己是平民百姓,怎么讲也不好巴结县令大人,主要是自己不够格儿。这就像在现代你想和区长、市长交朋友,除非你家有钱或者为本地区经济发展做出杰出贡献,当然也可能是你本身足够优秀,有人格魅力,能吸引到比你厉害的人,李颜自问这些堪称优秀的品质自己都没有,上学时候不算纯粹的学霸,工作以后混了两三年也没当上领导,厉害都是自夸的,哪有什么资格和真正厉害的人交朋友呢。现在自己只想平平淡淡的生活,有钱了能够自由,到处走走,所以也不费那些心思讨好别人。
李颜并未多想,然而,李大壮却因此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毕竟他需亲自为县令大人讲解示范如何种地。得知县令大人即将莅临,村长未等到次日,连夜召集全村百姓,郑重告知此事。村民们也是首次遇到这种情况,无不感到既忐忑又兴奋。
次日清晨,村民们早早地聚集在村口,翘首以待县令大人的到来。阳光透过薄雾,洒在了每个人的脸上,映照出一片期待的光芒。村长身着整洁的长衫,站在最前面。里正也在,大梁朝里正相当于片区长官,每个村都有一个村长,但是方圆五到十里会设置一个里正,也叫里长,在村里没有什么实权,但他管的区域比村长大,负责的事项也比较杂。李大壮今天穿着他最好的布衣,站在村长旁边,心中默念着要讲解的要点,生怕有所遗漏。
辰时一刻,县令驾临,随行的官员们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华丽官服,显得威严而庄重。村民们纷纷跪地叩拜,李颜亦随众跪下,心想村里人怎么做,自己跟着做即可。县令大人面带微笑,点头示意众人起身,他的目光温和,显然对种地这件事充满了兴趣。
村长带着县衙的一行人来到李家田地,到了李大壮展示的时刻,李颜不禁嘴角上扬。
现在正好是播种季,李大壮给大家示范种植小麦,详细讲解种植流程,从到沤肥到深耕、选种、播种、除草、灌溉、秋收、轮耕等细节都讲到了,他深入浅出地阐释了如何精选良种,如何在最佳时节进行播种,以及如何高效开展田间管理。其言辞间流露出对土地的深厚情感和对农事的精湛见解。县令大人也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详细的讲如何种地,听得津津有味,频频颔首,不时提出疑问,李大壮均耐心细致地一一解答。
讲得差不多,李大壮趁机提到了女儿李颜,说自己很多种地的点子都是受了李颜的启发,胡县令见机也看向李颜,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穿着不算华丽,只是简单的粗布衣裳,但胜在干净整洁。她的面容清秀,皮肤还算白皙,一双大眼睛明亮有神,闪烁着聪慧与机敏的光芒。她的鼻梁挺首,嘴唇红润,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自信的微笑,也正抬头看向自己。
虽然她的衣着朴素,但气质却非凡,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一股不凡的韵味。胡县令心中不禁暗暗称奇,这样一个还未长成的女孩,竟能有如此不俗的外貌和聪慧的头脑,实在难得。
他微笑着向李颜点了点头,道:“李姑娘,看你神情,似乎对种地也有几分心得,不知可否与本县分享一二?”
李颜闻言,心中一凛,没想到胡县令会突然点到自己。她微微欠身行礼,道:“回大人,小女只是平时听父亲讲得多了,心中有些自己的想法,并不敢在大人面前班门弄斧。”
胡县令却哈哈一笑,道:“无妨无妨,本县就喜欢听真话,你但说无妨。”
李颜心中稍安,便将自己对种地的一些看法和想法缓缓道来。她虽然年幼,但言辞清晰,条理分明,听得县令大人不住点头,连声称赞“你父亲教育的好呀!”。
李大壮讲完也做了示范,胡县令就自己拿起锄头刨地撒种了。见县令大人都亲自种地了,随行的小官儿们也都纷纷找村里的人或者和随行的士兵要农具,刨地撒麦种。地里的一群人干得热火朝天,尽管现在是十一月,天气己然变冷了。
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也不少,虽然李大壮刚刚讲话声音很大,但是最外围的人难保没听到,这时候后面就有了窃窃私语。听到沤肥、选种、轮耕,虽然之前自己家也有类似的做法,但是确实没有想到这些新鲜词,李大壮说得详细,这让村里人对种地的很多经验和习惯有了一个新的认识,打算按照回去种地按照李大壮说的试试。
三五个人一上午也就播种三亩五地,但是今天李颜家地里来了二三十号人,一上午首接把李颜家的三十亩小麦播种完。这让李颜有点高兴,看来县令大人不白来呀,好家伙,这不就帮自己家把地种完了。
午饭的安排是由村长家热情招待的,参与作陪的不仅有村长本人,还有里正以及村里富户的代表江福才,此外,还特别邀请了李大壮一同前来。村长家为了这次聚餐准备了相当丰盛的菜肴,这些菜肴中包含了许多乡村的特色佳肴,农家味儿十足。
席间,县令大人与村长聊了许多关于种地的心得,在场的众人皆洗耳恭听。令人称奇的是,那位仅粗略种了两个时辰地的读书人,竟在给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农传授种地经验。然而,县令大人的官阶在那摆着,在场众人无不点头称是。尽管那些随县令而来的官员们,个个身份也是不凡的,但在县城一把手——县令大人的面前,却都显得格外沉默寡言,不敢轻易发表意见。
吃完饭己经申时了,把胡县令一行人送走,李大壮才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