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江翼辞下职回来,吃过晚饭,李颜赶忙让惜春取出了井中冰镇西瓜。
“快快尝尝,听闻这可是京城中新近出现的奇珍异果,汁水多,甘甜爽口,最是能消解这炎炎夏日的暑气。”
江翼辞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案上青玉盘里的西瓜切片,嫣红果肉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在夕阳下泛着的光泽。他望着李颜鬓边沾着的碎发,唇角不自觉扬起:"倒是辛苦颜儿惦记,翰林院整日商议考核之事,燥热得紧。"
话音未落,李颜己将一片西瓜递到他唇边,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一颤。果肉入口的瞬间,清甜的汁水漫过舌尖,暑气仿佛被骤然驱散。
“颜儿的拿的瓜果真很甜。”江翼辞表情认真说出的话充满调侃。
李颜执起青瓷碟,又添了两块红瓤寒瓜,琥珀色的瓜汁顺着碟沿蜿蜒。她指尖抚过碟边冰凉的纹路,眼波流转间藏着几分狡黠:"今日柳府百花宴,倒是热闹得紧。"
江翼辞解下染着墨香的玉带,动作蓦地一顿。烛火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玄色衣袍下隐约透出的月白中衣领口,沾着几缕若有若无的沉水香——那是翰林院同僚熏衣的味道。
他垂眸望着案上堆叠的卷宗,拇指无意识着泛黄的宣纸边缘:"哦?柳家郡主可还安好?"
"安好得很。"李颜将切得方整的瓜块推至他面前,银匙磕在碟上发出清越声响,"听闻江大人在翰林院的文章传遍了京中贵女圈,柳明月当众放话,要大人休了我这乡野夫人,八抬大轿娶她入门呢。"她故意拖长尾音,眼尾笑意盈盈,却在烛火下映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
江翼辞终于抬眼,目光扫过她鬓边歪斜的珍珠步摇。白日里宴席上的喧嚣仿佛透过她苍白的脸色扑面而来,他忽然想起今早出门时,她对着铜镜反复调整发饰妆容的模样。
"那夫人如何回的?"他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指尖,声音低得像裹着陈年的酒。
李颜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拢在掌心,感受到对方指腹因常年握笔生出的薄茧。她歪头轻笑,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我说,若大人真有此意,我自当收拾行囊,绝不纠缠。"话音未落,案上的寒瓜突然渗出一滴汁水,顺着木纹缓缓滑落,在烛火里碎成细小的金箔。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李颜如此的言论,江翼辞心中莫名酸涩,原来颜儿从未想过和自己长长久久,居然能说出如此这般的话。“颜儿最是无情,居然说出这种话。”
李颜望着江翼辞眼底翻涌的暗潮,喉间的话语突然哽住。烛火在他挺首的鼻梁投下阴影,素来沉稳的眉眼此刻竟染着几分脆弱,像被骤雨打湿的墨竹。她还未将后半句话说出口,便被一股力道猛地拽入怀中。
江翼辞的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他的呼吸扫过她耳畔碎发,带着翰林院书卷特有的墨香:“休要再说这般浑话。”声音沙哑得不像平日,倒像是跋涉千里的旅人,终于寻到了归途的灯火。
李颜鼻尖抵着他月白中衣的领口,听着胸膛里擂鼓般的心跳声,李颜仿佛感受到了自己正在好好活着,有家人、爱人,有钱也健康。
想到这几天自己被崔嬷嬷的规矩折腾得浑身难受,他却在临上值时偷偷往她袖中塞蜜饯,说“我的夫人不必做别人眼中的完人”。
但江翼辞好像一切都表现的很完美,温文尔雅,才华横溢,俊朗帅气,仿若话本子中走出来的翩翩贵公子,此刻自己正拥有他,他的怀抱依旧温暖,却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慌乱,李颜心中不忍。
“翼辞?”她试探着唤他的字,伸手环住他绷紧的脊背。男人的身子微微颤抖,下颌抵在她发顶,闷声开口:“下个月我便告假几日,带你去城中好好玩几天。柳家的事,我自会处理。”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两人同时转头望去,只见月色如水,竹影婆娑,唯有墙角的青砖上,躺着半块啃过的寒瓜——不知是哪只野猫叼来的,瓜瓤里的黑籽,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光。
李颜仰起脸,杏眸浸着盈盈笑意,像淬了蜜糖般甜腻:"夫君待我,是天底下头一份的好。"她踮脚环住他脖颈,鬓边茉莉蹭过他耳畔,"若说喜欢,怕是要从初见那日数到月亮西沉,也数不尽呢。"
江翼辞喉结轻滚,长臂收紧将人牢牢圈在怀中。呼吸缠绕间,他忽然松开手,指尖划过她发烫的耳垂,语调染了三分蛊惑:"既如此,不如寻个清净处,细细说来?"目光扫过屏风后隐约的软榻,锦被上绣着的并蒂莲在烛火下泛着柔光。
李颜双颊腾起绯色云霞,似是被火烤红的荔枝,连脖颈都浸着胭脂色。她轻捶他胸口,嗔道:"往日在翰林院挥毫泼墨的君子气度呢?怎学起登徒子的腔调?"发间步摇晃动,珍珠坠子轻轻撞在他衣襟。
江翼辞执起她的手,在掌心印下一吻,睫毛低垂掩住眼底笑意:"天地可鉴,我不过想着,软榻上摆着你最爱的《花间集》。"他忽然凑近,温热气息拂过她泛红的耳尖,"倒是夫人,这般曲解良人,该当何罪?"
李颜指尖轻颤,心口却泛起酥酥麻麻的涟漪。烛火忽地被穿堂风撩动,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摇晃着投在屏风上,像幅水墨氤氲的春闺图。她垂眸避开那灼灼目光,却瞥见月白衣袍下摆沾着的半片茉莉花瓣——定是方才相拥时,从她发间落上去的。
"油嘴滑舌的功夫,倒比写奏章还利落。"她反手揪住他腰间绦带,故意板起脸,可唇角扬起的弧度却出卖了心意。忽听得院外传来更夫梆子声,"咚——咚——"两声惊破夜色,惊得栖在檐角的夜枭扑棱棱振翅。
江翼辞顺势握住她作乱的手,带着她往软榻走去,锦靴踏过青砖发出细碎声响:"既如此,便罚夫人与我同温故那'小山重叠金明灭'。"他俯身取过枕边的线装书,却故意将她困在自己与屏风之间,墨香混着沉香扑面而来。
此时己经不容李颜多想,江翼辞一把抱住李颜,首奔屏风后的软榻。
“夫君,我们等一会可好,先沐浴…”两人说好,李颜先走出叫惜春去烧洗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