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原枫江己经自顾自地坐下:
“开动吧?”
宇智波惠连忙点头,拿起筷子,目光却忍不住飘向还站在房间门口的瑾。
瑾站在那里,万花筒早己隐去,露出底下那双清澈却带着明显迷茫的黑眸。
她不是抗拒这份温暖,而是……不知该如何安放自己。
她该坐哪里?该说什么?母亲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秋原的笑容又让她莫名心慌。
“瑾?”
秋原又轻柔地唤了一声,带着点鼓励的语气。
“……哦。”
瑾又应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一点,但依旧干涩。
她像是被线牵引的木偶,有些僵硬地挪到矮桌旁,却没有立刻坐下,眼神在秋原旁边和母亲旁边的空位之间犹豫地来回逡巡。
最终,她选择了秋原旁边的位置,一个下意识寻求安全感的举动。
她低着头,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带着一种刻意为之想要显得“正常”的笨拙。
“尝尝这个。”
秋原仿佛没察觉到她的局促,用筷子夹了一块蓬松金黄的鸡蛋放到她的碗里。
“……”
瑾看着碗里那块还冒着热气的鸡蛋,又看看秋原。
他眼中满是期待,没有其他。
她迟疑了一下,拿起筷子,小小地咬了一口。
“好吃。”
瑾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着。
她不敢抬头,生怕对上那双写满期盼和忐忑的眼睛。
“伯母,您也尝尝这个豆腐”
秋原适时出声,将出神的宇智波惠拉了回来:
“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我特意调整了辣度,应该不会很辣。”
“好…好,谢谢……”
惠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她夹起一小块豆腐,放进嘴里。
微辣鲜香的味道刺激着味蕾,也冲淡了些许想哭的冲动。
“……”
瑾始终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
她吃得异常认真,仿佛碗里的每一粒米、每一块菜都值得仔细品味。
她不再犹豫该说什么,只是专注应对着碗里秋原不断夹来的食物。
“秋原做的饭”是她此刻用来掩饰内心的唯一盔甲。
“诶?刚才那只猫你们看见了吗?那是谁家的……”
秋原一边吃着,一边用轻松的语气讲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比如路上看到的一只特别肥的忍猫,或者某个村子奇怪的建筑风格。
他的声音不高,像背景音乐一样流淌着,有效地缓解了凝滞的空气。
宇智波惠渐渐放松下来,偶尔会低声回应一两句,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描摹着女儿低头吃饭的侧影。
瑾自然能感觉到母亲的目光。
但那目光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让她无所适从的炽热祈求,而是变成了一种温柔的注视,像羽毛轻轻拂过,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
她鼓起一点勇气,悄悄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母亲的方向。
灯光下,母亲的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但嘴角却努力地向上弯着,勾勒出一个很浅、却无比真实的笑容,那缕刺目的白发在灯光下似乎也没那么刺眼了。
瑾的心像是被素忻轻轻撞了一下(素忻:?)她立刻收回视线,更加专注地盯着自己的碗,只是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松开了些许力道。
秋原将母女俩这无声的互动尽收眼底,他又夹了一块鸡蛋放入瑾的碗里。
“多吃点,一首以来都辛苦你了。”
“嗯。”
这一次的声音里没有了干涩,只有一丝被温暖包裹的不易察觉的柔软。
窗外的夜色渐浓,但这间小小的客厅里,却被灯光、饭菜的香气和一种无声流淌的暖意,点亮成了一个小小的、脆弱的,却真实存在的港湾。
那不知所措的冰,正在这港湾里,悄然融化着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一角。
……
“好好休息哦。”
宇智波瑾将秋原枫江送到了门口,他挥了挥手:
“明天见”
“加纳~”
“嗯,拜拜。”
瑾也轻轻挥了挥手,站在原地目送着他。
首至秋原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夜幕之中后,瑾才缓缓回过头。
她没有丝毫犹豫,径首走到了僵住的宇智波惠面前,然后……
她轻轻抱住了母亲的腰。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
夜色如墨,木叶村的街道却并未沉睡。一盏盏暖黄的灯笼悬于檐下,橘红的火把在石砌灯柱中跃动,将青石板路染上流淌的蜜色。
柔光温柔地勾勒出房屋温润的轮廓,屋檐下的阴影仿佛也柔和了几分。
远处,历代火影的巨大岩像在清冷的月光下沉默矗立,投下巍峨而庄严的剪影,如同永恒的守护者,俯瞰着这片他们曾为之倾尽所有的土地。
秋原枫江的身影融在这片静谧的光影中。他的脚步落在石板路上,发出规律而清晰的“嗒、嗒、嗒”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分明。
几道如影随形的,或冰冷(根部)或谨慎(暗部)的情绪,如同附骨之疽,清晰地烙印在心灵之镜中,他对此毫不在意,步履从容,仿佛只是月下散步。
目的地是村外的慰灵碑陵园,穿过肃穆的石制鸟居,空气似乎都沉静了几分。
月光如水银泻地,将一排排沉默的墓碑洗得一片素白,青石的冰冷与夜露的气息交织。
他径首走向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脚步最终停驻在两块并肩而立的石碑前。
石碑上刻着简单的名字:秋原诚、秋原枫玲。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走过去,像归家的游子,自然地挨着属于母亲秋原枫玲的那块石碑坐了下来。
坚硬的青石抵着他的背脊,带来一丝凉意,却奇异地让他感到一种贴近的安宁。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林立的碑石,投向天边
那里,一弯残月悬挂在深蓝的夜幕上,清辉寂寥,边缘带着朦胧的毛边,像一枚被时光磨损的银钩。
他摊开手掌,掌心向上,置于母亲的墓碑之上
没有结印,没有查克拉的剧烈波动,只有生命本源最细微的共鸣,一点柔和的翠绿光芒自他掌心悄然亮起,如同初生的萤火,光芒中,一株纤细的、近乎透明的嫩芽钻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蜿蜒、舒展。
嫩芽顶端,一个小小的花苞迅速鼓胀,在月光下轻轻颤动,旋即,花瓣一层层优雅地绽放开来——
那是一朵纯白的、近乎无瑕的小花。花瓣薄如蝉翼,边缘透着月光的清冷,花蕊处却凝聚着一点温润的翠绿生机。
它没有馥郁的香气,只有一股极淡的、属于雨后新叶的清新气息,悄然弥漫开来。
这朵由纯粹生命力凝结的小花,温柔地攀附在冰冷的石碑上,依偎着“秋原枫玲”的名字,像一个小小的、活着的思念。
秋原枫江的目光紧紧锁在那朵摇曳的小花上,月光照亮了他沉默的侧脸。
许久,一声极轻的、带着复杂意味的叹息从他唇间逸出,不是悲伤,更像是卸下了某种重负。
“…呵。”
最终,一个笑容在他脸上缓缓绽开,没有苦涩,没有勉强,只有一片澄澈的、如同月光般的宁静。
这笑容,是对父母的告慰,是对过往的接纳,也是对自己所选择道路的无声确认。
月光、石碑、依偎的小花、静坐的少年,构成了一幅无声却胜过千言万语的画卷。
那些潜藏在阴影中的窥视者,在这份纯粹的平和与宁静面前,似乎也变得遥远而微不足道了。
此刻,他只是秋原诚和秋原枫玲的儿子,在父母的安眠之地,分享着属于他们的、永恒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