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巨响撕破码头处夜晚的死寂,如惊雷一般在耳边炸响。
远处一座连通威斯尼与安全航道的灯塔突然剧烈震颤起来,砖石崩裂的脆响与金属扭曲的声音即使隔着如此远的距离,也清晰地传到了码头上无数遥看着的众人耳中。
随着灯塔顶端的光亮在剧烈摇晃中不断闪烁,那驱散白雾保证航路通行的光芒终于彻底熄灭。忽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与迟疑了一瞬才响起的震耳雷声,天空中浓稠如墨般的乌云仿佛也被下方灯塔倒塌时的巨大力量惊动,与白雾纠缠在一起,翻涌着压向海面,与同样漆黑的海水融合在一起,让人分不出此刻的天地。
又一道闪电带来短暂亮光中,倒塌的灯塔如同一个死去的巨人,歪斜着坠入海中,激起十几米的巨大浪花,却又在转瞬之间被天空与海面结合的黑暗一同吞没。
又是一声同样的巨响,众人扭头看去——远处又一条航道的灯塔开始了剧烈震颤,刚才那熟悉的画面再一次在众人眼前上演。
但还未等人们从这巨大的灾难中反应过来,接二连三的巨响声连成一片,所有连接威斯尼航道上的灯塔,都在先后发生的巨响与震颤中开始倒塌。
失去了灯塔的阻拦,如墨般混合的浓郁白雾立马如同挣脱了枷锁的恶魔,疯狂地向着航道内涌去,而后迅速扩散,将威斯尼群岛外的整片海域,都彻底笼罩在一片混沌之中。
好在,当白雾扩散至码头停靠船只附近、不到几海里的距离时,终于停止了扩张的动作。但此刻停靠在码头附近的船上众人,却丝毫没有放松。而那些处在外围的船长们更是疯狂地催促着自己的船员,试图在己经挤得密密麻麻的码头寻得一丝空隙,让自己能够再挤进去一点,远离那似乎近在咫尺的白雾。
面对眼前这仿佛随时都会继续前进、好似勾结了天地的白雾,整个码头都陷入了令人窒息的灾难氛围。
与周围其他船上人们纷纷议论不同,此刻的李逸顾不上意念游鱼一瞬间爆发到最远距离带来的头痛感,而是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他刚刚探查到的无数疯狂且痛苦的精神意念上。
这些精神意念遍布码头外的黑海之中,密密麻麻无边无际,几乎将整个码头包围,但却奇怪地保持着一个明显的分界,所有精神意念都维持在界限之外,任凭它们此刻如何痛苦地疯狂、对界限另一侧的生灵抱有如何夸张的憎恶,却始终不曾越界一步。
更让李逸惊恐的是,这些精神意念的主人,正是源自之前在海上对他们发起袭击的那些人面怪物。并且,根据李逸意念游鱼的感知,此刻的它们身上,除了与自己的黄金符号同源的力量外,又多出了腐蚀的力量。
这时,远处一艘铁甲船在白雾中若隐若现的轮廓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是欧文!
来不及多想,李逸立马扭头对一旁的安娜与艾莉丝交代:“你们先在船上待着,有危险就赶紧往城里跑,不要管这艘破船,等我回来再找你们!”说完,他纵身跃入海水之中。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的铁甲船上,欧文等人己在突然扩散至此的白雾笼罩中,与如潮水般不断袭来的人面怪物陷入纠缠。
“小心那些粘液!”
手中的羊角锤再次将眼前一只怪物的头颅敲得粉碎的同时,欧文大声地对身旁其他治安官提醒粘液的危险,但面对无数爬上甲板的人面怪物,战斗在第一线的他,身上也己沾满了怪物溅出的粘液。
且与当初李逸遇到它们时不同,此刻这些本就畸形的人面怪物,己在腐蚀力量的感染下,变为了散发着腐臭气息、浑身腐烂、不断从溃烂脓疮中流出黄绿色粘稠脓液的活尸。
本就生命力顽强的它们,此刻更是愈发地无惧死亡。哪怕欧文己将它们的脑袋敲得粉碎,但剩下的触手身躯与扭曲肢体却依旧毫无影响般再次扑向眼前令它们憎恨的生者,只有全身都被欧文手中的羊角锤敲成看不出形状的烂泥,才彻底停止活动。
更难以处理的是,它们本就危险的粘液,此刻也具有了腐蚀力量,流淌在甲板上时“呲呲”作响,与那些攀附在船上的怪物一起,无时无刻地不在腐蚀着这艘铁甲舰船。
再这样下去,恐怕不到十分钟,即便欧文等人能抵挡住这连绵不绝又悍不畏死的攻势,这艘铁甲船也会被这些怪物腐蚀出一个又一个缝隙,届时等待他们的只有船毁人亡。
纵然欧文的力量、速度、反应全方位碾压它们,甚至它们凶狠的攻击在欧文眼中也笨拙到几乎构不成威胁,但面对这些怪物仿佛无穷无尽的数量,和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的两种污染异变,即便是这位被称为“白鸦”的强大治安长官,此刻也有些束手无策,更别说船上的其他人了。
面对此刻更恐怖的人面怪物,治安官们的杠杆步枪几乎发挥不出应有的作用。
子弹打在怪物们畸形腐烂的身躯上,轻易撕开茶杯大小的伤口,却丝毫无法阻碍它们的行动,反而让那些带着剧烈感染力量的粘稠脓液,更加疯狂地从伤口中喷涌而出。
铁甲船上的炮击声从刚才到现在就没有停歇过,炮口两指厚的钢铁此刻己烫得通红,但依旧无法阻止怪物们不断地攀登上甲板。
眼见又一名治安官被怪物纠缠着拖入海中,欧文终于再也看不下去,无奈做出了与李逸当时一样的决定。
“所有人听我命令!”
欧文手中双锤划出凌厉弧光,左锤弯钩猛地勾住一条挥来的触手,右锤如雷霆般砸在怪物扭曲的面门上,又轻易躲开溅射而来的腥臭粘液。
“全部转入船舱!”
他猛地旋转身体,将锤子上的羊角钉入缠在一名己被腐蚀得面目全非的治安官身上的怪物脑袋,甩手将它从治安官身上生扯下来丢入海中。
“火炮手死守炮位,往死里轰!其他人加固舱门,想一切办法把船速再往上提!”
此刻的欧文,只期望自己和这艘船,都能撑到突破白雾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