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跟老姜家彻底掰了啊!”
“啧啧,有骨气!不像她那个堂姐,就知道哭!”
王桂香反应过来,气得差点晕过去:“你……你个白眼狼!我们老姜家白养你这么多年了!你还敢说这种话!你……”
“白养?”姜黎冷笑打断她,“我吃的哪顿饭不是我自己干活换来的?我穿的哪件衣服不是捡别人剩下的?就连我爹娘留下的那点抚恤金,都被你们拿去给堂哥盖房子了吧?大伯娘,做人要凭良心!”
“你放屁!”王桂香跳脚。
“我是不是放屁,村里人心里都有数!”姜黎环视西周,目光坦荡,“各位叔伯婶子,你们看着我长大的,我姜黎在姜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难道不清楚吗?”
被她目光扫到的村民,不少都露出了同情和不忍的神色,纷纷低下头,或者避开王桂香杀人般的目光。
人心向背,可见一斑。
王桂香看着周围人的反应,气焰顿时矮了半截,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姜黎不再理会她,转过身,看向一首沉默的周铁柱。
男人依旧面无表情,那双深邃的眼睛像古井一般,看不出波澜。但姜黎却敏锐地捕捉到,在他听到她说“恩断义绝”的时候,眉梢似乎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周大哥,”姜黎开口,语气平静,“钱货两清,现在可以走了吧?”
她用的是“钱货两清”这个词,带着一种自嘲,也带着一种坦然。
周铁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率先转身,朝着村口的方向走去。
他走路的姿势确实有些微跛,但步伐沉稳有力,背影挺拔如松。
接亲的队伍立刻跟上。
姜黎看了一眼气得脸色发青、却又无可奈何的王桂香和李翠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毫不留恋地转身,跟上了周铁柱的脚步。
没有盖头,没有搀扶,甚至连一件像样的嫁衣都没有。
她就穿着那一身打满补丁的破旧衣裳,昂首挺胸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走在那些看热闹的、或同情、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里。
阳光洒在她身上,驱散了些许寒意。
身后,是老姜家气急败坏的咒骂和村民们窃窃私语的议论。
身前,是那个沉默寡言、据说又穷又凶的瘸腿糙汉。
而她的未来,充满了未知。
但姜黎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坚定。
至少,她暂时逃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姜家。
至少,她手里有了钱,有了在这个陌生时代活下去的资本。
至于那个周铁柱……
姜黎看着前面那个高大而沉默的背影,眯了眯眼。
刚才他毫不犹豫地拿出五十块钱,这份魄力倒不像是个普通的庄稼汉。而且,他看她的眼神,似乎也并无恶意,更多的是一种审视和……好奇?
不管怎么样,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只要能活着,就有希望。
她姜黎,绝不会轻易认输!
接亲的队伍没有牛车马车,全靠步行。
周家所在的村子叫靠山屯,离姜家所在的红旗大队有七八里山路,不算近。
一路上,唢呐声断断续续地响着,几个接亲的汉子大概是周铁柱的兄弟或者同村的伙伴,偶尔低声交谈几句,气氛有些沉闷。
没有人主动和姜黎说话,她也乐得清静,正好整理一下脑子里混乱的记忆,顺便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
七零年代的农村,确实贫瘠。
土路坑坑洼洼,两旁的田地里,庄稼长得稀稀拉拉,远处的山峦倒是郁郁葱葱,透着一股原始的生机。
空气很清新,没有后世的汽车尾气和工业污染。
姜黎一边走,一边暗暗打量着走在前面的周铁柱。
他始终保持着沉默,步伐不快不慢,似乎完全不受身后这个“买”来的媳妇儿影响。
那道从眉骨延伸到嘴角的疤痕,在阳光下显得有些狰狞,但他的侧脸轮廓却很硬朗,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如果忽略那道疤和略显凶悍的气质,其实长得并不差。
而且,他身上那股沉稳的气场,让她莫名地感到一丝安心。
【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好奇、探究。】
【交易眼初级功能激活:可查看目标人物基本信息及需求(需消耗微弱能量)。】
脑海中,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姜黎心中一动。
查看目标人物信息?
她下意识地将目光聚焦在周铁柱的背影上,心中默念:“查看周铁柱信息。”
【目标:周铁柱】
【年龄:25】
【身份:靠山屯猎户,退伍军人(腿部旧伤)】
【状态:健康(轻微疲惫),情绪平稳】
【当前需求:一个安稳的家,一个能好好过日子的媳妇儿(非强制性)】
【潜在价值:???(交易眼等级不足,无法探查)】
退伍军人?腿伤是那时候留下的?
姜黎有些意外。难怪他身上有股不同于普通村民的气质。
需求是……一个安稳的家,一个能好好过日子的媳妇儿?
这倒是让她松了口气。至少,他看起来不像是个会随便打骂老婆的家暴男。
至于那个“非强制性”,大概意思是,他对娶媳妇这件事本身,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执念?那他为什么会同意花一百块“买”她?
还有那个“潜在价值???”,更是让她好奇。
看来这个交易眼,比她想象的更有用。
就在姜黎暗自思索的时候,队伍己经走到了靠山屯的村口。
靠山屯顾名思义,依山而建,比红旗大队更偏僻,房屋也更显破旧。
村口己经有几个小孩在等着看热闹了,看到接亲队伍回来,立刻嚷嚷着跑开了。
“新媳妇儿来了!铁柱哥娶媳妇儿了!”
周铁柱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姜黎。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姜黎看到他深邃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歉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打量。
他薄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转回头,继续往村里走去。
姜黎的心,莫名地跳了一下。
这个男人,似乎并不像传言中那么简单。
他们这段“买卖婚姻”,又会走向何方?
崎岖山路蜿蜒向上,姜黎跟在周铁柱身后,一路无话。
唢呐声早己停歇,接亲队伍也散了,只剩下几个帮忙搬东西的汉子,扛着简单的嫁妆,吭哧吭哧地跟在后面。
说是嫁妆,其实不过是一个旧木箱子,里面估计是几件破旧衣裳和被褥,寒酸至极。
姜黎倒不在意这些。
她身上所有的家当,就是口袋里那五十五块钱,以及脑子里属于现代人的知识和那个神秘的交易空间。
对她来说,这些比任何嫁妆都值钱。
靠山屯比红旗大队更显破败,土墙茅草屋随处可见,村道狭窄泥泞,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粪便和柴火燃烧的味道。
路边三三两两蹲着些妇孺,好奇地打量着姜黎,眼神里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这就是新媳妇儿?”
“啧啧,看着倒是挺水灵的,可惜了……”
“可惜啥?嫁给周铁柱,也是她命不好。”
“听说姜家为了五十块钱就把人给卖了,真是造孽啊!”
窃窃私语传入耳中,姜黎权当没听见。
她目不斜视,跟着周铁柱走到一处略微偏僻的院落前。
院门是用几根粗糙的木头简单搭起来的,歪歪斜斜,门板上布满了裂纹,仿佛风一吹就要散架。
院子里杂草丛生,只有中间一条小路勉强能落脚,角落里堆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柴火和农具,显得荒凉而破败。
这就是周铁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