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溟的机械剑骨发出刺耳的嗡鸣,精准地格挡住射向楚昭月的第三支墨羽箭。箭矢坠地瞬间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在焦土上腐蚀出冒着白烟的深坑。“他们布下了‘天罡锁魂阵’,必须尽快找到阵眼!” 少年的声音混着齿轮转动的声响,透着少见的凝重。
楚昭月后背紧贴着结满蛛网的土墙,掌心的太白剑纹烫得惊人。追兵吟诵的 “落叶满长安” 咒语越来越近,枯叶摩擦地面的沙沙声中,竟夹杂着母亲临终前的咳嗽声。她突然抓住裴玄溟的手腕:“屋后地窖!或许能...”
话未说完,整座木屋的门板轰然炸裂。数十名黑甲武士如潮水般涌入,他们腰间的青铜铃铛同时作响,拼凑出监察殿镇压咒文的韵律。裴玄溟机械剑骨泛起蓝光,右臂微型灵枢投射出 “幽居僻处少人知” 的防御符文,却在剑阵威压下寸寸碎裂。
“分开突围!” 楚昭月猛地将裴玄溟推向左侧,自己则朝着檀木箱的方向狂奔。古剑在箱底散发着诡异的脉动,仿佛在回应她急促的心跳。当追兵的剑光距离她后颈只剩三寸时,她终于握住剑柄 ——
剧痛如雷霆般炸开。
跪坐在积灰的檀木箱前,楚昭月的指腹抚过古剑表面斑驳的锈迹。箱底泛黄的素绢上,母亲用朱砂反复书写的《幽居》残句早己干涸龟裂,唯有末尾那行歪斜小字在阴影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见此纹者,永劫难逃”。
“娘,你总说太白剑纹藏着秘密。” 她的声音在死寂的木屋里激起细微回响,指尖无意识着剑身上若隐若现的青莲印记。突然,掌心传来刺骨寒意,原本暗沉的剑纹竟如活物般扭动,渗出丝丝缕缕的幽蓝荧光。
整座木屋在刹那间剧烈震颤,梁柱发出濒临断裂的呻吟。蛛网密布的窗棂外,春日的天空诡异地翻涌着墨色云层,血色闪电劈开苍穹,将屋内照得忽明忽暗。墙角的仕女图突然渗出暗红血泪,那些干涸的颜料在雷光中扭曲成监察殿的符文,顺着墙面蜿蜒而下,在地面拼凑出狰狞的阵法。
“这不可能!” 楚昭月想要抽回手,却发现古剑如磁石般紧紧吸附着她的掌心。皮肤下,一道血色纹路正顺着血管疯狂蔓延,所过之处传来灼烧般的剧痛。剑身纹路开始重组,浮现出母亲的笔迹:“别信任何人 —— 包括我”。字迹尚未完全成型,便被汹涌的蓝光吞噬。
刺眼的光芒中,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在她眼前炸开:年幼时母亲深夜书写的背影、被鲜血浸透的诗稿、还有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监察殿的黑甲武士闯入庭院时,母亲将古剑塞进她怀中的决绝眼神。“记住,太白剑纹...” 记忆里的声音突然变得扭曲,化作一阵尖锐的冷笑。
当光芒消散,楚昭月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血色汪洋之上。千万具白骨从猩红的浪涛中伸出枯手,每根指骨都刻着不同的诗句,在血水中明明灭灭。正前方,一个与她容貌相同的虚影握着滴血的古剑,额间的太白剑纹化作一张狞笑的嘴。
“你是谁?!” 楚昭月的质问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我?我就是你未来的模样。” 虚影的声音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被剑魄吞噬的容器,永劫轮回的囚徒。” 说着,虚影挥剑斩出,空中顿时浮现出 “清江一曲抱村流” 的剑意幻境,却见江水翻涌着血水,岸边村落化作废墟,断壁残垣间布满监察殿的符文。
楚昭月想要反驳,喉间却涌上腥甜。枯骨浪潮中,母亲被押解的画面突然浮现:白衣染血的妇人被锁链束缚,面对监察殿殿主的逼问,她仰头大笑:“你们永远无法掌控剑魄的真正力量!”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闪过,母亲的头颅滚落,手中紧握的半卷诗稿随风飘向幼年的楚昭月。
“不!” 楚昭月想要冲过去,却发现自己的西肢被无形丝线缠绕。虚影逼近一步,身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看到了吗?这就是所有剑魄觉醒者的下场。那些诗句不是力量,是枷锁;剑纹不是传承,是诅咒!你母亲用你的血脉封印剑魄,而你,不过是她的替代品。”
就在此时,虚空突然裂开,监察殿的黑甲武士结成 “落叶满长安” 剑阵从天而降。万千落叶化作锋利的刀刃,绞碎猩红的云层。楚昭月手中的古剑爆发出刺目红光,剑身纹路彻底化作 “永劫终成天道殁” 的血色大字,一股狂暴的力量在她体内横冲首撞,几乎要撕裂她的经脉。
“我不信!” 楚昭月咬破舌尖,血腥味让她恢复一丝清明。恍惚间,她听见母亲温柔却坚定的声音在心底响起:“昭月,记住,诗言志,剑随心...” 随着这声呼唤,体内肆虐的力量突然有了方向,她握紧古剑,朝着剑阵斩出一道蕴含着 “长风破浪会有时” 剑意的璀璨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