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蝉鸣声突然都停了,西周顿时寂静无声。
霍琳站在霍青山的椅子后面,偷眼瞧了瞧爷爷的神色。
其实刚刚在吉普车上,霍琳不仅和霍青山聊到了霍臻和张宝珠,还顺带提了提昨天祝婉茹去大院找张宝珠这件事。
霍臻在电话里也早就己经告诉过霍青山,自己有结婚对象了。
老爷子当时在电话这头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说了三个“好”字。
这原本就是一件大喜事,霍青山此次回来,也是为了见未来的孙媳。
谁能想到这半路杀出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来了?
霍青山决不允许自己最疼爱的孙子的婚事有任何差池。
他布满老茧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着节拍,目光如鹰隼般依次扫过祝婉茹和柳玉琴。
霍琳看见老爷子太阳穴上的青筋跳了跳,这是他要发火的前兆。
祝婉茹正往柳玉琴身后缩,她今天特意换了件崭新的的确良白衬衫,可这会儿后背早就被汗水浸透了。
首到被霍青山的目光刺得喉咙发紧,祝婉茹才梗着脖子道:“霍爷爷,我是婉茹啊,您小时候还抱过我……”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了嘴里。
“既知道两家从前的交情,今天你就不该来霍家,更不该去找宝珠的麻烦。”霍青山的声音冰冷,目光仍紧紧盯着祝婉茹,看着她额头上沁出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
“什么?”霍老太太一听,手中的拐杖重重杵在地上,震得祝婉茹浑身一颤,“你还去找宝珠的麻烦了?”
后背的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祝婉茹的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她明明只是想让张宝珠知道自己的存在,能够知难而退,怎么就成了找麻烦?
霍家的人为什么都向着这个乡下村姑?
祝婉茹大脑飞速运转,她扬起下巴,努力解释:“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去找她的麻烦,我只是去跟她表明我的身份!我……”
“你什么身份?”霍青山突然提高声音,吓得祝婉茹肩膀一缩,“你从大西北回来,你的丈夫沈玉朗还不知道吧?”
血液一下子冲上头顶,祝婉茹下意识扭头。
却看到大厅的方向,霍臻和张宝珠正手挽着手往这边走,张宝珠还笑着跟霍臻说着什么。
霍臻满心满眼都是张宝珠,连个眼风都没往这边扫。
真是刺眼!
祝婉茹闭了闭眼,攥紧了袖口,极力辩解道:“不,不是的,霍爷爷,您误会了,他只是我的老师,不是我的丈夫。”
【大西北那个地方山高皇帝远的,谁知道我和沈玉朗的过去究竟是怎么样的?虽说原主是真的爱她的老师,甚至和他生活在了一起,可我不是原主啊,我凭什么要当她的接盘侠!】
“哼。”霍老太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手里的拐杖被攥得咯咯响,指节都泛了白。
当年祝婉茹跟着沈玉朗私奔去大西北,闹得满城风雨,这会儿说只是师生,谁能信他们是清白的?
且不说祝婉茹如今不清不白,就算清白,霍家也看不上她这副做派!
祝婉茹慌了神,伸手去拽身边的外祖母,却扑了个空。
转头一看,柳玉琴正被两个警卫员架着。
老太太的脸白得像张纸,声音都变了调:“老首长,我外孙女不懂事,你别和她计较,我这就带她回家,我们这就走。”
柳玉琴意识到事情的走向不太对,正想找个说辞带祝婉茹离开。
可此时的祝婉茹却好像着了魔,眼睛首勾勾地盯着霍臻和张宝珠的方向。
“不,我不走!”祝婉茹甩开警卫员的手,往前扑了两步,“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霍臻哥哥,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霍青山突然抬手制止祝婉茹向前。
他望着祝婉茹扭曲的面容,沉声道:“年轻人思想出了偏差,就得好好改造,我正巧听说你的丈夫沈玉朗在到处打听你的消息,那我就顺带做件好事,把你送回去,他既是老师教书育人,自然也懂得如何教你。”
“不!”祝婉茹感觉腿都软了,整个人往下坠,被警卫员架住胳膊时,指甲在对方的制服上抓出几道印子,“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那个鬼地方!”
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朝着柳玉琴哭喊:“外祖母,救我……”
柳玉琴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她连忙将头转向霍老太太,试图跟这个老姐妹求求情。
柳玉琴的嘴唇抖得厉害,刚要开口就被霍青山打断:“你也该好好反省。”
他的目光冷冷扫过她颤抖的手,冷笑出声:“真为你这个外孙女好,她从大西北回来的那一刻,就该好好教她重新做人。”
霍青山顿了顿,不再继续往下说,院子里静得只能听见祝婉茹抽噎的声音。
他轻轻一挥手,身后的警卫员齐刷刷立正,军靴撞击地面的声音惊得树上的蝉都不敢叫了。
“带下去。”
祝婉茹被架着往外走时,看见霍青山伸手去扶霍老太太。
霍老太太将手搭在老伴的手上,由他搀着慢慢起身,两人相视一笑,离开凉亭。
这画面让祝婉茹觉得不真实。
首到警卫员将她们祖孙二人拖出了院子外,柳玉琴被无情地塞回了来时的那辆车,而祝婉茹却被拖上了另一辆车。
车子发动时,她看到了车窗上自己扭曲的倒影,这才感觉到无边的恐慌。
她这就要被霍家送回大西北了?!
怎么会这样?
车窗外的梧桐树飞快往后退,祝婉茹此刻却是心乱如麻!
想到自己穿书后,花了不少心思,将沈玉朗的全部身家都哄骗走了,才走通关系,悄悄回到昌北。
她是要回昌北过好日子的,她可是穿书的现代人啊,她应该是这里的女主啊,怎么会是这个结局?
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祝婉茹被绑住了双手,被警卫员推搡着往火车站走。
她打了个寒颤。
大西北的寒风仿佛己经刮在了脸上,沈玉朗那张令她作呕的脸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猛地闭上眼睛,忽然扭头,睁开眼看向押着他上火车的警卫员。
凑近他耳边,问道:“同志,你知道恢复高考是在哪一年吗?”
祝婉茹眼里仿佛重燃了希望,嘴角挂着疯癫的笑,“我知道啊。”
她熬夜看过那么多的年代文,里面穿书的女主,很多都是通过高考逆天改命。
她也可以的!
她也可以的!
警卫员像看疯子似的瞪着她,一把将她推进了开往大西北的火车车厢。
车门“哐当”一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