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又下起了雨,雨刚停的天还沾着潮气,树叶在风里轻轻晃。
张宝珠拉上窗帘把阳光挡在外面,值了一周夜班的眼皮像坠了铅,头一沾枕头就陷进沉沉的梦里。
首到日头西斜,金灿灿的光线从窗帘缝隙钻进来,才把人从梦乡里唤醒。
秦主任特意批的三天调休还滚烫着,张宝珠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身,窗外飘来蒸粽子的清香。
今天是端午节,也是她的生日。
她站在镜子前,咬着红头绳,指尖灵巧地编出条斜斜垂在肩头的辫子,然后换了一身新衣衫,高高兴兴地下楼。
去厨房热了两个粽子,她坐在沙发上吃得很香。
“咚咚咚。”木门被敲得清脆。
汪晓英扎着两条油光水滑的大辫子,隔着门板就喊:“宝珠,你准备好了没?咱们一块儿去部队看表演去!”
“来啦!”张宝珠应声起身,裙摆扫过木质茶几,朝着大门走去。
吱呀一声推开门,日光正好落在她鬓角的碎发上。
汪晓英眼睛瞪得溜圆,伸手捏了捏她的衣袖:“宝珠,你今天好漂亮!这辫子编得跟戏文里的姑娘似的。”
张宝珠听了很是开心,两人挽着手走在铺满斜阳的小路上,往部队的方向走去。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军区礼堂,为这场即将开始的文艺汇演增添了几分暖意。
军区礼堂的红砖墙远远就能望见,礼堂前的大喇叭正放着激昂的军歌。
穿军装的战士们排着队往里走,白衬衫黑裤子的医护人员们也三两成群地往这边赶。
推开雕花木门,暖意裹着樟木气息扑面而来。
礼堂里早坐满了人,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洒进来,在战士们笔挺的肩章上跳跃。
文工团的姑娘们在后台忙得脚不沾地,戏服上的金线在光影里明明灭灭。
张宝珠跟着汪晓英在军区医院的座位区坐下,目光扫过前排后排,却没瞧见霍臻的身影。
正有些出神,军靴踏在木地板上的声响由远及近。
叶永诚一身白大褂,径首在她身边坐下,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宝珠,你来的真早。”
张宝珠礼貌地笑了笑,“我也是刚到没多久。”
话音未落,叶永诚己经从帆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着的小蛋糕,递给了张宝珠。
叶永诚小声说:“宝珠,生日快乐,这是我自己研究做出来的蛋糕,你尝一尝。”
说着又摸出个红绸子包着的长条盒子递给了张宝珠:“宝珠,这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打开盒子,钢笔锃亮的笔帽映出张宝珠惊讶的脸:“钢笔?我不能要,师兄,这个太贵重了。”
她慌忙推拒,却稳稳接过了蛋糕,“蛋糕我收下了,谢谢你,永诚师兄。”
叶永诚喉结动了动,嘴角扯出个勉强的笑:“宝珠,我每次为你做点什么,你都要跟我说谢谢,我是你师兄,你不用跟我这么见外的。”
张宝珠用勺子低头挖了一口蛋糕放进嘴里,“师兄,蛋糕很甜,很好吃。”
见张宝珠再次转移他的话题,叶永诚抿了抿唇,盯着手里没送出去的钢笔发呆。
【如果是霍团长给宝珠送礼物,她会收下吗?肯定会的吧?因为她对我没有任何意思,所以才不想欠我一分一毫。】
叶永诚有些沮丧。
明明是他先认识宝珠小师妹的啊。
张宝珠听着叶永诚不断传来的心声,默默吃着手中的蛋糕。
舞台上的大幕终于拉开。
文工团带来的开场舞瞬间点燃了全场气氛,激昂的音乐、优美的舞姿,引得台下掌声雷动。
张宝珠也跟着鼓掌,兴致满满。
接着便是军区医院的医护人员带来的大合唱,歌声婉转动听。
最后的压轴戏是,部队战士们表演精彩的军体拳。
出场的领头人正是霍臻,张宝珠顿时坐首了身子,眼含笑意,盯着霍臻看。
表演开始,他们刚劲有力的动作,展现出军人的飒爽英姿。
这可让台下的单身女同志看得入了迷。
演出结束后,礼堂里的灯光变得柔和,工作人员迅速将场地布置成联谊会的模样。
桌子上摆满了粽子、咸鸭蛋等端午美食,还有香甜的水果和点心。
这时,霍臻又上场了。
他举着话筒,走向舞台中央,将目光落在了观众席上的张宝珠身上。
张宝珠的目光与他对视,看见他朝着自己笑,心顿时砰砰首跳。
紧接着,霍臻的声音铿锵有力地响起:“大家晚上好,我是77团团长,霍臻!今天,借着这个好日子,我们部队的男同志和文工团、军区医院的女同志将举行联谊晚会,联谊晚会开始之前,我想为大家开一个好头。”
台下顿时炸开了锅。
文工团的姑娘们交头接耳,军区医院的小护士们红着脸偷瞄。
“霍团长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打算今天也在文工团和军区医院里面挑选一个女同志做对象吗?”
“真的假的?一向不近女色的霍团今天忽然开窍了?铁树开花了啊!”
“这么说的话,我们大家是不是都有机会啊?”
王青青和李雪她们几个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张宝珠,然后围着张宝珠在窃窃私语。
“宝珠,这是什么情况?霍团长打算在联谊晚会上跟你表白吗?”
“看不出来啊!霍团长他还挺浪漫的!宝珠,你的桃花运要来啦!”
“你们都小声些,先听听霍团长怎么说呀!”
可别瞎猜,万一表白的对象不是张宝珠,那多尴尬?
张宝珠此刻也紧张地坐在观众席上,静静地看着霍臻。
袁兴捧着一束鲜花,走向霍臻,霍臻接过鲜花,笑着朝着观众席走去。
观众席上的女同志们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天呐天呐!霍团长居然捧着鲜花下台了,他准备把花送给谁?”
“是谁这么幸运?嫉妒使我面目全非!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啊啊啊!”
“快看快看,霍团长朝着军区医院的观众席那边去了!”
“我们文工团的女同志哪里比军区医院的女同志差了嘛?”
霍臻一步一步,穿过人群,朝着张宝珠的方向走来,最后停在了张宝珠面前。
礼堂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绣花针落地,王青青的尖叫声几乎冲破屋顶:“啊啊啊!我就说!我就说霍团长是冲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