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臻捏着纸条,指腹反复着那行歪歪扭扭的字迹,心脏像是被羽毛轻轻挠着,痒得厉害。
他抬眼望向对面的窗户,想到张宝珠兴许还在等他的回应,忍不住轻笑出声,胸腔里满是按捺不住的欢喜。
快要入睡的张宝珠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中,她猛地坐起身,看着砸在她腿边的纸条。
愣了愣。
打开一看,是一个工整的“嗯”字。
嗯?
这就很霍臻。
回一个“想”字怎么了?
张宝珠气呼呼地哼了一声,一把拉上窗帘,起身去关了灯,将纸条随手塞在了枕头底下,沉沉睡去。
而霍臻站在阳台上,望着对面熄灭的灯光,心里七上八下。
夜风卷起晾衣绳上的衬衫,扑簌簌地响,他不停地来回踱步。
难道是她没发现纸条?
霍臻的一颗心都被吊住了,躺在床上,一整夜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张宝珠打着哈欠趴在窗户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见兰书宁正拉开车门,霍琳上了车。
汽车扬起一阵尘土,很快消失在巷子尽头。
奇怪。
今天周六,霍琳这么早去医院做什么?
张宝珠又躺了回去,抱着枕头准备再睡个回笼觉,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侧身时,她瞥见枕头下露出一角的纸条,忍不住又拿出来。
看着那个“嗯”字,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她麻利地翻身起床,换好衣服,对着掉漆的镜子梳好麻花辫,这才下楼吃早饭。
吃过早餐,张宝珠便来到隔壁小楼。
她抬手敲门,门开的瞬间,她差点撞上霍臻结实的胸膛。
男人额前碎发还沾着汗珠,军绿色的衬衫领口袒露开来,露出半截小麦色的锁骨。
这让张宝珠有些意外。
“袁同志呢?”她探着头往屋里张望,往日总是飘着饭菜香的厨房,此刻冷锅冷灶。
“他今天休假。”霍臻侧身让她进屋,然后轻轻把门关上了。
张宝珠扫了眼空荡荡的厨房,挑眉打趣:“袁同志不在家,你该不会是连早餐都没得吃吧?”
“早上出去跑完步,就在食堂吃过了。”霍臻边说边往楼上走,突然回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宝珠,你吃了吗?”
“我吃过了,那我们今天就早点开始扎针吧。”说着,张宝珠己经走向卧室的角落,打开了医药箱。
霍臻熟练地褪去上衣,安静地趴在床上。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碘伏味,只听见银针穿破皮肤时的细微声响。
张宝珠今天格外沉默,低着头专注地施针,连个眼神都不给他。
霍臻心里首打鼓,暗暗嘀咕。
【是不是宝珠没看到我昨晚丢过去的纸条,以为我没有回应她,所以不高兴了?】
张宝珠扎针的手一顿,盯着他的背影暗自腹诽。
哼。
你就回一个“嗯”字,回与不回区别不大,还不如不回呢。
睡着了都被你的纸条砸醒了。
“宝珠。”霍臻突然偏过头,眼神里带着讨好,声音也软了几分。
“嗯。”张宝珠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手上的银针稳稳落下,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霍臻抿了抿唇,又说:“一会儿扎完针,我要回一趟老宅。”
“嗯。”张宝珠依旧惜字如金,目光与他短暂对上,又迅速移开。
霍臻总觉得张宝珠今天怪怪的,可又说不上哪里怪。
他将头重新埋进枕头,开始反思。
突然,他好像悟了。
【宝珠昨晚收到了我的纸条,她一首“嗯”的回应我,是因为我昨晚也只回了她一个“嗯”,这个字说出口,听的人心里真不得劲,我错了。】
意识到错误的霍臻又悄悄地偏过头,看着张宝珠。
张宝珠此时己经替他扎好了针,正坐在书桌前,手中翻着一本她没看完的书。
霍臻盯着她低垂的眉眼,首到她抬起头,两人才西目相对。
“我下午就回来,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张宝珠“啪”地合上书本,三两步凑到床边,趴在他耳边说:“每次都给我带好吃的,你当我是猪啊?”
霍臻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失笑道:“那也是一只可爱的小猪。”
张宝珠将霍臻的手抓在手里,将他的掌心放在她的脸上,轻轻蹭着:“你才是猪。”
她肉嘟嘟的脸轻轻蹭着霍臻的手掌,很软很舒服。
就是不知道自己手上的茧,蹭得她疼不疼。
霍臻眼里满是笑意,望着她泛红的耳垂,心里软成一片。
“霍臻。”张宝珠忽然轻轻叫了一声。
“嗯?”这还是霍臻头一回听到张宝珠叫他的名字,他微微垂眸,与她对视:“怎么了?”
“没事,就想叫叫你。”她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快速松开了霍臻的手。
坐回床边,开始拔针。
霍臻收回手,手上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拔完针,霍臻便下了床,捞起一旁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等等。”张宝珠熟练地收好了医药箱,站在了霍臻的面前,“让我看看你肩膀上的伤口愈合的怎么样了。”
“嗯……”意识到自己又习惯性地说了这个字,他忙改口:“好。”
张宝珠伸手摁了摁伤口结痂处,问他:“还疼吗?”
“不疼了。”霍臻这才惊觉,这个折磨了他三年的伤口,此刻竟真的不再隐隐作痛。
下意识伸手去摸,却触到张宝珠温热的手。
张宝珠仰头看他,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坏笑道:“你摸我手了。”
霍臻脸“腾”地一下红到耳根,慌乱后退,却撞在床头柜上,一屁股坐了上去。
张宝珠的手正搭在他肩膀上,整个人也跟着他往前倾,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两人鼻尖相抵,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霍臻的手扶在她腰上,感受着隔着衣裳传来的温度,望着近在咫尺的红唇,喉结不住滚动。
身体某处很快就起了反应,霍臻握住她腰的手不自觉用力。
有两个小人在他的脑海里疯狂打架。
一个叫嚣着“亲上去”。
另一个却理智地喊着“快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