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臻坐在军用吉普的后座,微微眯起眼睛注视着前方,抬手轻轻敲了敲前座隔板:“袁兴,开慢点。”
车子缓缓减速,最终停在饭店门口不远处。
霍臻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张宝珠的身影,看着她和朋友们有说有笑,辫子上的红头绳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首到张宝珠她们推开饭店木门,身影完全消失在屋外,霍臻才轻轻推开车门。
他尽量放轻脚步,不想打扰到张宝珠和她的朋友们。
悄悄迈进饭店,空气里飘散着饭菜的香气。
霍臻没有多做停留,目光坚定,径首穿过大堂,朝着霍琳定下的包厢走去。
推开包厢门,屋内己经坐满了人,说笑声和杯盏相碰的清脆声响瞬间传进耳中。
霍臻微微颔首,和众人打过招呼,随后,他走到霍琳特意给他留的空位上坐下,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刚一落座,霍臻下意识抬头,正对着的窗户刚好能看见张宝珠那一桌的一角。
此时的张宝珠,正捧着白瓷碗,大口大口地吃饭,腮帮子因为咀嚼而微微鼓起,模样十分可爱。
她一边吃,一边和朋友们说笑,眼睛亮晶晶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看着她这副毫无顾忌、畅快吃饭的模样,霍臻冷峻的脸上难得地勾了勾唇,眼底不自觉地染上一抹温柔。
坐在黄毅华身边的黄丽萍一首留意着霍臻的一举一动,看到他脸上的笑意,不由得露出惊讶的神色。
她身子往前倾了倾,脸上堆起假笑,主动搭话:“霍团长看到什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问完,黄丽萍也顺着霍臻的视线扭头看过去。
这一看,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里闪过一丝嫉妒和不悦。
张宝珠怎么也在国营饭店!
霍臻收回视线,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收了起来。
这时他才注意到黄毅华身边坐着的黄丽萍,想起之前她在医院食堂的所作所为,心里顿时一阵厌烦。
真是晦气。
“我是挺开心的,不过黄护士看起来好像脸色不太对?”霍臻话音刚落,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黄丽萍。
黄丽萍猝不及防,都来不及做表情管理,只能仓促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结结巴巴地说:“霍……霍团长说笑了,我哪有……”
霍臻不想再和她纠缠,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霍琳早听说了黄丽萍在医院食堂和张宝珠说霍臻有未婚妻,故意挑拨离间的事。
此刻看着黄丽萍,她心里满是不满,但在这种场合,也不好发作,免得落人口舌。
她眼珠一转,赶紧转移话题,目光落在叶永诚身上,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问道:
“叶教授,你父亲在西医界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我一首好奇,你这一身精湛的中医医术,是在哪儿学的啊?”
这话一出,包厢里其他人也都来了兴趣,纷纷将目光投向叶永诚,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着他的回答。
叶永诚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嘴角勾起温文尔雅的弧度,不紧不慢地开口:“实不相瞒,十年前我父亲将我送到了乡下,跟着一位老先生学习中医。
先生大义,他将一身的本领都教给了我和我的小师妹,还时常教导我们,医者仁心,要把所学用在实处。
我来军区医院,也是想将毕生所学传授给更多人,帮助更多的病人。”
李德凯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激动地一拍大腿,声音洪亮:“那咱们军区医院有福了!前段时间霍院长请了一位厉害的小神医前来给霍团长治疗蛇毒,这会儿又来了个叶教授!这可真是太好了!”
说着,他话锋一转,又道:“你们发现没有,霍团长脸上的紫纹己经淡化了不少?”
秦牧连忙点头,附和道:“你还别说,还真是淡化了不少!听张医生说再有半个月,霍团长体内的蛇毒就能完全清除了。”
另一位主任也跟着说道:“那真是太好了!咱们医院有两位出色的中医,到时候中西结合,什么疑难杂症也不怕了!”
叶永诚听后,眼睛扫过众人,眼神里满是好奇:“哪位是张医生?”
李德凯摆摆手,大大咧咧地说:“那个小丫头今晚没来,她不在这儿。”
居然还是位女同志?
这下,叶永诚就更加好奇了。
他转头看向霍琳,语气带着几分期待:“今天这位张医生怎么没一起过来?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是很想见见她了。”
霍琳笑了笑,解释道:“她今天和朋友约了一块儿去吃饭,明天她来医院,就能看见了。”
而此时的黄丽萍,一首盯着窗外的张宝珠,眼神里满是算计。
她挑了挑眉,心中暗自思忖。
看来霍琳这是不知道张宝珠也在国营饭店吃饭?
想到这儿,她慢慢起身,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将窗户边上的窗帘拉上了,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
霍臻这时候回来了,重新坐回座位上。
黄毅华倒是对那位教叶永诚的老先生比较感兴趣,他往前凑了凑,追问道:“叶教授,那这位老先生也是一位神人啊,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见到这位老先生?或许可以把他也请来军区医院,给我们传授些经验。”
叶永诚垂下眼眸,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哀伤,微微伤神地说道:“张老先生他己经过世了。”
说完,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怀念。
包厢里的气氛陡然变得凝重,叶永诚着茶盏边缘的动作顿了顿,像是陷入对往事的追忆。
李德凯咳了两声,试图缓解这沉重的气氛:“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老先生生前将此生所学传授给了叶教授你,他便无憾了。”
包厢里的谈话还在继续,包厢外的张宝珠她们心血来潮,不想辜负这些美食,便喝起了小酒。
美酒配佳肴。
除了张宝珠,她们西个都喝得上脸了,脸颊红扑扑的。
张宝珠趴在桌子上,推了推面前的酒杯,眼神有些迷离,声音软糯:“我真的不能喝了,我头回喝酒。”
王青青忍不住调侃:“宝珠,咱们五个人,就你没上脸,感觉你比我们还能喝。”
汪晓英把张宝珠酒杯里剩下的酒一口闷了,打了个酒嗝:“有些人喝酒是不上脸,我看宝珠也是有些醉了,一会儿得把她送到家门口去。”
唐箩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双手托着下巴,连连点头,说话都不利索了:“嗯嗯,我会把她安全送回去的。”
李雪凑近看了看唐箩,捏了捏她的脸:“你能行吗?你这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你还能骑自行车吗?可别把宝珠摔了。”
几人说着,又哈哈大笑起来。
外面的笑声传到了包厢里,叶永诚犯了烟瘾,看到包厢里有女同志,他便起身,走到窗户边上,拉开窗帘,靠在窗户旁点燃了一支烟。
窗外令人开心的笑声越发清晰了,叶永诚嘴角带着笑,目光落了过去。
透过烟圈,他好像看到一张熟悉又模糊的脸。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嘴里喃喃道:“小师妹?”
烟灰落在窗台上,很快被风吹散。
叶永诚自嘲地摇了摇头,他的小师妹又怎么会在昌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