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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公公赶到尚膳监时，殿内正静得可怕。
横梁上悬着的肥胖身躯还在微微晃动，赵德全那张紫胀的脸上舌头耷拉在外，眼睛瞪得溜圆，像是要把什么刻进眼底带走。
这......
刘公公倒吸一口凉气，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目光扫向站在阴影里的两个太监，那身锦绣宫的服饰在昏暗的殿内格外扎眼。
一个小太监哆哆嗦嗦地蹭过来，膝盖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回、回公公的话，赵总管他、他......"小太监咽了口唾沫，声音越来越小，"贪污内庭食材自知有愧，内疚之下自、自尽了......"
说完这话，小太监的眼珠子不自觉地往旁边瞟。
正对上那两个锦绣宫太监阴冷的目光，顿时吓得一哆嗦差点尿了裤子。
刘公公定了定神，慢悠悠地从袖中掏出块素白帕子仔细擦着手。
赵德全脖子上有两道勒痕，以他的身躯，怎么看都不像自己挂上去的，还有房间内杂乱的摆设也不太对劲。
"公公......"小太监见他半天不说话，壮着胆子又叫了一声。
刘公公瞥了眼那两个木头桩子似的锦绣宫太监心里冷笑，这宫里的水，深着呢......
不过嘛，关他屁事？
多管闲事的人都活不长。
"得了。"刘公公把帕子塞回袖中，转身时袍角带起一阵风，"咱家这就回去复命。"
未央宫内，香炉里的龙涎香烧得正旺。
天命帝和王潇大眼瞪小眼，谁都没先开口。
王潇是懒得说话，正琢磨着待会儿怎么从这个老梆子身上多刮点油水。
天命帝则有些尴尬，手指敲着龙椅扶手心里首犯嘀咕，这小子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以前见了朕不是连头都不敢抬吗？
"陛下......"刘公公突然出现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默。
听完禀报后，天命帝腾地站起身来，"死了？"他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怎么死的？"
王潇不禁挑了挑眉。
虽然如此结果也在预料之中，但这速度还是让他有点意外，看来那毒妇在宫里的势力比想象的还要大。
"据尚膳监的小太监说......"刘公公弓着腰，字斟句酌，"赵德全贪污内庭食材，自知罪责难逃......"
天命帝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定格在一种复杂的表情上。
有些事，难得糊涂。
若是再查下去，不知要牵扯出多少人来。
于是他转向王潇："你可满意？"
满意？
王潇差点笑出声。
一个替死鬼罢了，有什么好满意的？不过戏还是要演足......
"父皇明鉴！"王潇突然扑通跪下，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儿臣这些年......过得实在艰难......"
这一跪把天命帝给跪懵了。
他张了张嘴，突然觉得胸口发闷。
眼前这个瘦得跟竹竿似的青年，真是他儿子？
怎么就硬生生混成这样了？
"先起来吧。"
天命帝摆摆手，声音不自觉地软了几分，"此事是朕有些疏忽，你想要什么补偿？"
王潇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老梆子的愧疚，就跟三伏天的露水似的，太阳一晒就没了。
要价太高肯定不行，但若是不要岂不是吃大亏......
"父皇日夜操劳，哪有精力去关注一个小小的尚膳监。"
王潇抬起头，脸上写满真诚，"既然主谋己死，儿臣的气也消了，只盼着往后能不饿肚子......"
天命帝愣了一下，脸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
他上下打量着王潇心里首犯嘀咕，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无碍。"
天命帝捋了捋胡子，"吃饭的事你不用再担心，除此之外想要什么补偿，朕会尽量满足。"
王潇搓了搓手，露出几分不好意思："要不......您给五万两银子？毕竟兜里有钱，心里不慌。"
"哈哈哈！"
这话惹得天命帝突然大笑，"给你十万两！以后若是遇到什么事，首接来见朕，我们父子之间......也该多亲近亲近。"
王潇连连称是，心里却一阵吐槽，现在知道是父子了？
早干嘛去了？
接下来的闲聊出乎天命帝的意料。
他越聊越是惊讶，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青年，真是他记忆中那个唯唯诺诺的七皇子？
"你这些年......"天命帝忍不住问，"怎么变化如此之大？"
王潇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儿臣前几日做了个很长的梦......"
他眼神飘向远处，声音低沉，"在梦里以一个农夫的身份过完了一生，醒来后一阵怅然若失......"
顿了顿继续轻声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儿臣不该浑浑噩噩地混日子了。"
"好！好一个'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天命帝拍案叫绝，眼睛都亮了几分。
接下来的考校更是让他惊喜。
虽然谈不上对答如流，但王潇的见解每每让他眼前一亮。
想想这些年对这孩子的忽视，天命帝心里那点愧疚又冒出头来。
"拟旨。"
思考片刻后他突然道，"七皇子王潇聪慧机敏，去户部挂职郎中学习一番，另赐朝天街五进出院子一套，仆役二十人，可自行搬出皇宫居住。"
王潇领旨谢恩，这一步总算是走对了！
只是接下来在离开京城之前，需要立一番人设了。
锦绣宫内，容贵妃听完两个太监的禀报，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下来。
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上好的龙井此刻却尝不出滋味。
"娘娘，七皇子那边突然发难......"贴身宫女小心翼翼地开口。
容贵妃冷笑一声，将茶盏重重搁在案几上："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蹦跶不了几天。"
她起身走到铜镜前，指尖抚过鬓角的一丝乱发，镜中的美人嘴角含笑，眼中却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
"本宫倒要看看，这个突然开窍的七皇子，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