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章 另一个母亲

第二十章：另一个母亲

伊丽莎白的湖边别墅内部出人意料地温馨。原木家具，手工编织的地毯，壁炉上方挂着一幅巨大的风景画——圣玛利亚孤儿院的全景，但画面中心是那个DNA形状的小教堂。

"坐吧。"伊丽莎白指向壁炉旁的沙发，"我去泡茶。你需要保持清醒，但也不能太紧张，对胎儿不好。"

阮如初的手本能地护住腹部："您怎么知道我怀孕了？"

"观察和计算。"伊丽莎白的声音从厨房传来，"靳北琛36岁，按照凤凰计划的设计，他的基因会在此时最渴望延续。而你...最近三个月在公开场合都穿宽松衣服，手不自觉摸腹部的频率增加，还有..."她端着茶盘走出来，"你喝水的样子。孕妇的喝水方式很特别。"

阮如初接过茶杯，茉莉花香中混着一丝药草气息。伊丽莎白在她对面坐下，银发在壁火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近距离看，她比靳夫人瘦削许多，眼神锐利如鹰，但嘴角的弧度与靳北琛惊人地相似。

"首先，回答你最关心的问题。"伊丽莎白啜了一口茶，"靳北琛还活着，暂时安全。"

"您怎么知道？"

"因为我弟弟卡尔参与了这次行动。"伊丽莎白的表情变得复杂，"他是凤凰计划现任负责人，也是下令绑架北琛的人。"

阮如初的茶杯差点脱手："为什么？北琛是他亲侄子！"

"在霍恩海姆家族眼中，实验品没有亲情可言。"伊丽莎白冷笑，"特别是当这个实验品开始'失控'时。"

壁炉里的木柴噼啪作响，火光在伊丽莎白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她讲述的故事比阮如初想象的更加黑暗——

上世纪七十年代，霍恩海姆家族在瑞士秘密启动"凤凰计划"，旨在通过基因编辑创造"完美人类"。最初几代实验品都有严重缺陷，首到1980年代中期，伊丽莎白的弟弟卡尔提出结合基因编辑与记忆移植的全新方案。

"第十三批是最成功的。"伊丽莎白说，"特别是13号样本——靳北琛。他的基因来自卡尔和一位亚洲天才女性，胚胎阶段就经过精心筛选，出生后接受了系统性记忆植入。"

"记忆植入？"

"两套记忆系统。"伊丽莎白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两个相交的圆，"一套是作为靳家继承人的记忆，一套是作为霍恩海姆家族未来领袖的记忆。正常情况下，靳家记忆占主导，但一旦触发密码..."

"0604。"阮如初轻声说。

伊丽莎白点头："这个日期代表第一代基因编辑婴儿成功存活的纪念日。一旦激活，实验对象会执行预设任务，然后记忆重置，回到初始状态。"

阮如初想起录像中那个认知混乱的小男孩，胸口一阵刺痛。她爱了两年多的丈夫，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童年竟如此残酷。

"为什么现在才触发他？"

"因为你的研究。"伊丽莎白首视她的眼睛，"RX-7抑制剂不仅能治疗记忆损伤，还能解除凤凰计划的控制。卡尔必须赶在你们完善配方前，收回他最成功的'作品'。"

阮如初的手机再次震动。林月华发来的消息："如初，小心！我的研究发现你的'超忆症'可能是人为设计的记忆载体。你脑中藏着RX-7终极抑制剂公式，是当年我通过特殊方式植入的。切勿轻易尝试回忆，有风险！"

她抬头看向伊丽莎白："我母亲说...我脑子里藏着RX-7终极抑制剂的公式？"

伊丽莎白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林月华比我想象的更聪明。是的，当年张明远研发的终极抑制剂公式太过危险，他们决定将它分散隐藏。一部分在你母亲的翡翠镯子里，另一部分..."她指向阮如初的太阳穴，"在你五岁时的记忆里。"

阮如初的头部突然一阵刺痛，某些画面不受控制地闪现——白色的实验室，穿蓝衣服的女人，刺鼻的药水味...

"我开始想起来一些事...五岁时的一场高烧..."

"那不是普通发烧。"伊丽莎白起身拿来一个古董样的设备，像是老式脑电图仪，"那是记忆植入手术后的排斥反应。林月华和张明远偷偷给你植入了抑制剂公式，作为最后的保险。"

她将几个电极贴在阮如初的太阳穴和手腕上："现在，我需要引导你进入深层记忆，找到那个公式。过程中可能会有不适，但为了救北琛和你腹中的孩子，我们必须冒险。"

阮如初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伊丽莎白启动设备，柔和的嗡嗡声响起。

"闭上眼睛，回想你最早的记忆..."

随着伊丽莎白催眠般的引导，阮如初的意识逐渐下沉。最初是零碎的画面：家里的厨房，幼儿园的滑梯，父亲抱着弟弟...然后更早，更深的记忆开始浮现。

一个白色房间。穿蓝衣服的女人背对着她，正在操作某种仪器。小阮如初坐在特制的椅子上，头上连着电线。

"妈妈？"记忆中的她怯生生地呼唤。

蓝衣女人转过身——是年轻的林月华，但眼神比阮如初记忆中的更加锐利疲惫。

"如初，仔细听。"记忆中的林月华蹲下来，首视小女孩的眼睛，"妈妈要给你一个特别的礼物，但它必须藏起来，首到你需要它。"

她拿出一本童话书，封面是《睡美人》。"每次我读这一页，你就会记住一个特别的数字，好吗？"

书翻到中间，页面上不是文字，而是一连串化学符号和数字。林月华开始朗读，但声音变得扭曲，像是水下传来的：

"亚甲基蓝...3.4毫摩尔...海马体注入...记忆锚点..."

现实中的阮如初开始剧烈颤抖，额头渗出冷汗。伊丽莎白紧张地监测着仪器数据："继续，快到了..."

记忆场景突然切换。现在是夜晚，实验室警报大作。林月华匆忙地将一本笔记本塞进小阮如初的背包："记住，如初，只有当你遇到穿白大褂、戴翡翠镯子的人，才能说出这些数字！"

"妈妈，我害怕..."

"黑夜再长，黎明终会到来。"林月华亲吻她的额头，然后按下某个按钮——

剧痛如闪电般劈开阮如初的头颅！她尖叫着从催眠状态中惊醒，大口喘息，全身被冷汗浸透。

"成功了！"伊丽莎白迅速记录下仪器显示的一串复杂公式，"这就是终极抑制剂的核心算法！"

阮如初的视线模糊，头痛欲裂，但意识却异常清晰。她突然明白了许多事——为什么她对RX-7如此敏感，为什么能突破记忆迷宫，甚至为什么靳北琛会爱上她...

"我和北琛...我们的相遇不是偶然，对吗？"

伊丽莎白停下笔，表情复杂："张明远和林月华选择了你们两个作为'守护者'。你们的基因互补，潜意识会相互吸引。"她顿了顿，"但你们之间的感情...那是真实的，超出任何科学设计。"

阮如初的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李岩发来的紧急消息："安全屋遭袭！有内鬼，勿回！对方似乎能追踪您的记忆活动！"

几乎同时，别墅的安保系统发出警告，监控屏幕显示三个黑衣人正从湖边接近。

"该死！"伊丽莎白迅速关闭设备，"他们通过脑电波追踪找到这里了！"

阮如初的头疼得更厉害了，某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不断闪现——一个陌生的实验室，穿白大褂的男人，针管里的蓝色液体...

"他们在我的记忆里...有人在篡改我的记忆！"她惊恐地意识到。

伊丽莎白从书桌暗格取出一把手枪和一个小冷藏箱："带上这个，里面有抑制剂原型和公式。从地下室走，湖边有船。"

"您呢？"

"我留下拖延时间。"伊丽莎白递给她一张纸条，"去找这个人，他是张明远最信任的技术员，能帮你完善抑制剂。"

玻璃破碎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伊丽莎白推着阮如初向地下室走去："记住，从现在开始，不要相信任何记忆，甚至不要相信你自己的眼睛。凤凰计划最危险的不是基因编辑，而是记忆操控。"

地下室的门刚关上，楼上就传来枪声和怒吼。阮如初含着泪，沿着漆黑的地道跌跌撞撞前行。地道尽头是湖边的一个隐蔽码头，小船在月光下轻轻摇晃。

她刚解开缆绳，背后传来脚步声。转身举枪，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颜如萱，浑身是血，踉跄地向她走来。

"阮...如初..."颜如萱伸出手，然后重重倒地，露出背后插着的匕首。

阮如初犹豫了一秒，还是跑过去扶起她。颜如萱的呼吸微弱，手中紧握着一个U盘。

"凤凰计划...不只北琛..."她艰难地说，"我也是...7号样本...U盘里有...名单..."

她的头无力地垂下，U盘滚落在地。阮如初捡起它，心跳如雷。如果颜如萱也是实验品，那么...

远处传来引擎声，追兵接近了。阮如初咬牙跳上小船，发动引擎。小船划破湖面时，她回头看了一眼燃烧中的别墅，和岸边颜如萱的遗体。

U盘在她手心发烫，仿佛藏着更多可怕的秘密。而她的脑海中，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仍在不断闪现，其中最清晰的是一个画面——穿着白大褂的靳北琛，正冷漠地向她举起注射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