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苏阳的师父吧?”
苏晴一把把苏阳护到身后,看着从门里出来的人。
“我是,你是谁?”
来人叫王麻吉,人如其名,长了一脸麻子,说话的,有种谁都没放在眼里的感觉。
“我是他的姐姐。既然你是他的师父,那正好把这两年零五个月,我弟弟在你这的学徒工资结了吧。”
“你是不是疯了?他的学徒工资我早就给了。”
王麻吉还没说话,他身后冲出来了个跟球一样的女人。
一副要咬人的样子,朝苏晴吼着。
“哎呀,家里养狗怎么不栓绳啊?”
苏晴装作被吓到了的样子,往后退了一步,脸上却全是讽刺。
“你说给了就给了,我作为他的亲姐姐,那我没收到就是没收到。”
“去你的小蹄子,老娘给了就是给了。”
李秀英掐着腰,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今天这事儿你说了还真不算。”
苏晴笑眯眯的转过身,把在拐角处抽烟的祁怀川拉了过来。
“我就是怕你们不承认。所以找来了领导。你看你是给呢还是给呢?”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此时此刻,苏晴觉得自己把狗仗人势这个词演绎的淋漓尽致。
祁怀川看了一眼苏晴,把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尽收眼底。
“这位同志,你说工资己经给了,有什么凭证或收据吗?”
“哎,哈哈哈,还别说,老娘还真有。当时就怕你们这群臭要饭的耍赖。来吧,你看,收钱的是苏保运,来来来,你看,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还有手印儿呢。”
祁怀川把目光投向苏晴,后者看都不看。
“苏保运是谁?我不认识,谁收的这钱你找谁要去。我爸妈都死了,我就是我弟弟的家长,我这个当家长的没收到钱,你却把钱给了别人!”
苏晴这话看似不讲道理,但是仔细一品的确是这么个事。
正说着呢,来了一对小夫妻,王麻吉一看立马拉了李秀英一把。
李秀英也看到了,还想说些什么,却是有些忌惮。
“给她拿钱,让他写好收据,剩下的我今晚去找苏保运要。”
来的是镇上钢铁厂厂长的独子,马上好事将近,要结婚了。
他们这讲究,给新人做家具、喜被的人必须得是品德好,家庭圆满的全福人。
虽然说给出这一笔钱,他有些心疼,可是跟钢铁厂厂长打好关系,比这钱重要多了,马上他儿子也到了年纪,他想让儿子进钢铁厂工作。
“王……”
“哎,嘿嘿,苏阳他姐是吧,你们家苏阳真是个好孩子,钱也不舍得花。”
李秀英换了副嘴脸,转身往屋里走,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耷拉着老长,跟故事里老人吓小孩儿的大马猴一样。
“穷酸货,贱骨头…!”
李秀英一边骂一边数钱,学徒工资是按年涨的。第一年每个月17块钱。第二年每个月 19块钱。第三年每个月21块钱。
苏阳来了2年5个月,加起来总共是537块钱。每个月食宿费是3块,他的零花1块,加起来一共是116块钱,这样算下来的话一共需要给他421块钱。
不算不知道,一算李秀英疼的心里首发颤。不过转眼一想,那个李保运又跑不了,这钱搞定让他们吐出来。钱虽然多,但是也比不上她儿子的前途。
李秀英来回算了好几遍,又把那些钱摸索了好几遍,终究是咬了咬牙,拿着钱出去了。
“来,李阳,你看,这是你这2年5个月的学徒工资扣除每个月的住宿费3块,你的零花1块,一共是421块钱。
“给我就行,我点点。”
苏晴看了苏阳一眼,见他正在发愣,就伸手接过李秀英手里的钱,一张一张的数。不厌其烦的数了两三遍。
这些钱是这两年多来,她这个弟弟用血汗赚来的。他今年才17岁,个子比自己高不了几多少,两年半前他才不到15岁,很难想象他在这个小院里要干多少活儿才能赚这些钱。所以她得仔仔细细的点清楚。
“嘿嘿,您久等了哈,我这小徒弟他姐姐来接他,我给他结算工资呢。”
王麻吉朝吕家豪点头哈腰,生怕他等的不耐烦。
但是显然吕家豪是很有修养的那一类人,“没事儿的,我们不着急,你先给他结算清楚。”
听完吕家豪这句话,王麻吉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师母,你不是给小阳做了一件褂子吗,快去拿来,让孩子穿的体体面面的回家。”
王麻吉疯狂朝李秀英使眼色,李秀英一窒,那是他刚给儿子做好褂子啊,花了她4块钱呢!
虽然不情愿,但是李秀英却不得不听王麻吉的。
一步三挪的走回房间,拿了那件新褂子出来。
“嘿嘿,小孩儿现在长得都快,我特意做大了些,这样小阳能多穿两年。”
这褂子尺寸明显不对,李秀英只能找补。
“走吧,跟着你姐走吧,过好日子去吧。”
这两口子疼的心里都要出血,但是却不得不笑盈盈的看着他们。
苏阳这时候终于反应了过来,“姐,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东西。”
他一个月留下的1块钱。这两年来除了给姐姐买东西,偶尔撑不下去买一点药外, 他还攒了21块3毛钱。
平日里他塞在袜子里一两块,其他的全都塞到他的破褥子里。那个屋大家都嫌脏,没有人会进去。
看着苏阳抱着那破烂不堪,几乎看不出颜色的褥子出来,苏晴眼睛一酸,眼泪刷的就从眼角流了下来。
“小阳,这被褥咱们不要了,姐给你买新的。”
两年多的时间他赚了400多块钱,却每天抱着这样的被子入睡。
苏晴越想越难受,眼泪越来越多,首到耳边传来一声叹息,眼前出现一张手帕。
“擦擦,当着你弟的面,也不嫌丢人。”
祁怀川不太会安慰人,再加上递出去的是自己常用的手帕,他也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