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之!你给我站住!”
平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陆见川回头一看,这不是父王么?
他怎么变年轻了?
平王却像没看见他一样,对着那个“陆行之”大喝道:“你今日若是出了这个门,以后就不是本王的儿子!”
“陆行之”语气淡然:“我本来就不是你的儿子,原来你们这些年,一直都在瞒着我!”
陆见川听罢摇头,年轻时的自已还真是莽撞,完全不明白父亲的苦心,说话做事的方法都挺生硬的,会伤人。
还好在夫人的教导下,他现在的行事作风已经温和许多了。
对了!
他夫人呢?
“夫人?”陆见川四下张望。
“晚晚?”他有点急了,他夫人怎么不见了?
他为什么会看到以前的画面?
他冲着还在与平王理论的“陆行之”大喊道:“你们还吵什么啊!陆行之,你快去找晩晚啊!”
那“陆行之”仿若未闻,与平王争吵之后,提起包袱就走了。
没过多久,他就看到他母妃也追了出去。
“母妃!”陆见川怀念地叫着她,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的母妃了。
母妃拦住“陆行之”的马,“之儿,无论你去哪里,母妃都跟你一起去!”
陆见川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平安镇。
对了!他就是在平安镇认识夫人的!
他看着母妃在平安镇建了两座宅子。
两座宅子建得一模一样,连里面的家具都是一样的。
陆见川兴奋了,晚晚以后就会买下这个院子!
“之儿,母亲这次给你找了个农家女,她身体健壮,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陆行之”无所谓地点头,对方是谁都行,只要能让母妃安心。
后来那个农家女也遭了横祸。
母妃病倒了。
慢慢抑郁而终。
“陆行之”站在院子里,对着对面的院子看了良久。
“钟伯,把这个院子挂出去吧!”
陆见川掐着手指算着日子,晚晚是不是差不多该来平安镇了?
对!就是那一次!他回平安镇,那天他还跟伯儒下了棋!
他满怀期待地回了那个院子里。
怎么没人?
对了!她在外面还开了个店的!
店里也没人!
两座院子,还是如同以往那般冷寂。
晚晚呢?
她怎么还没来?
眼看“陆行之”又要提着包袱走了,陆见川拦住他:“你不能走!晚晚还没来呢!你得等她!”
“陆行之”还是走了。
陆见川恨铁不成钢,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你要是走了,就遇不到晚晚了!你不要媳妇了?”
他独自在那个院子里等着,也不知等了多久,院子外的梧桐树叶子绿了又黄,黄了又绿,他还是没有等到晚晚来买下这个院子。
对了!
晩晚会不会已经去京城了?
对!镇国将军府!
看到熟悉的门匾,陆见川内心激动,立刻飞身进去,找到熟悉的院子,却没有找到爱晚院。
他看见“陆行之”在月光下独饮,看起来,有点寂寥。
“父王,是儿子来迟了!”
什么意思?
陆见川走过去,坐在他的旁边,听他喃喃。
平王?死了?
不应该啊!他父王可是活了八十八岁高龄!
陆见川这时才察觉到不对!
怎么这里的一切,都和他所经历的不一样?
这里是哪里?
他的晚晚呢?
她是不是,不会出现了?
他突然想起一个可能,那人叫什么来着。
对!蒋诗薇!她是重生的!
让他好好想想......
突然眼睛一亮。
裴思!
他要去找裴思!
他潜进了相国府,在书房里找到了他。
裴思,好久不见!
不过在这里的裴思,好似没有在他那里的时候好看。
他脸上太冷了,带着阴戾之气。
见他执笔,似是在作画,陆见川走过去,眼睛就挪不开了。
“晚晚!”
他立即伸手去捞,手指却穿透纸背,捞了个空。
如此也罢。
至少还能看到晚晚的脸。
陆见川双手抱胸,就这么站在旁边,看着裴思作画。
“没想到你的丹青还不错!之前怎么没见你画过?”
“你这眼神画得不对!晚晚的眼睛要比这更亮一些!”
“还有这嘴唇,要更上扬一点!”
陆见川看着他画了一张又一张,日日月月年年,从不间断。
裴思没什么朋友,唯一来找过他的,只有魏凌。
陆见川看到了熟人,脸上泛起了笑。
“没想到你这小子,在这一世也过得挺不错!”
魏凌走后,裴思的日子继续,一成不变。
除了饮酒,就是作画。
每次裴思画完了一幅,就将宣纸收起,平整地放入了箱匣之内。
里面有高高的一摞。
“你其实也挺苦的。”
“你在这一世连个孩子都没有,多亏了晩晩来了。”
“裴思,若是我能回去,就让礼儿认回你作干爹,如何?”
最后他发表了一句总结性发言:“裴思,我夫人,比你夫人好看!”
再次眨眼,他人就到了边关。
“我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还不如裴思那,至少我还能看到晚晚的画像。”
“将军!”
陆见川下意识地转身,“何事?”
却发现士兵看的人不是自已,是另一个陆见川。
这个陆见川形象邋里邋遢,不修边幅,胡子有半指长,衣裳也好似很久都没有换过了。
“你这样多难看!晚晚最喜欢这张脸了,你看看你这样,活该你没媳妇!”
他一边回忆着,一边跟“自已”唠嗑:“你这胡子得刮,不然晚晚会觉得刺得慌,不让亲了!”
他扬起笑:“衣裳也得每天换,她喜欢靠在你胸膛睡觉。”
“还有,你这身材得保持好了,那胸肌要鼓、那腹肌要有八块,她要检查的!”
他越想越觉得好笑,低低地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又想哭。
“我就说让你不要走,要等她的吧!”
边关的日子太难熬了,享受过无限温暖和幸福的陆见川,受不了这种冷清。
“你至少看看书,或者写个字什么的也好,每天就这么坐着看天,快闷死了!”
“喝酒你总会吧?偶尔喝个酒,蒙头大睡,总也比这样强啊!”
“哦,你们军费有限,了解!”
“你说你,打了几十年仗,得了一身的伤,连个酒都舍不得喝,凭什么啊?”
“当初若是争上一争,这个天下就是你的了!”
“也对,争了也没有可以分享之人,也没意思。”
这个“陆见川”,虽然活得寂寥,但是寿命却长。
他的胡子由黑转白,始终形单影只。
他活了多少年,陆见川就在旁边看了他多少年。
最初他还能与他自言自语地说话,跟他聊自已的夫人和几个孩子。
说到最后,话都说尽了。
他又挑了一些好玩的、重点的,跟他重新说了一遍。
又说完了一遍,他还活着。
他想不出什么要说的了,他觉得自已要疯了。
陆见川觉得,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早早死了好。
“要不你还是死了吧?”
“下一世,记得要等晩晚!”
眼前突然一黑,再一亮。
陆见川睁开了双眼。
窗外的天色微亮,自已的怀里缩着一团温暖。
那种深入骨髓的寂寥还留在骨子里,冷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放在她腰间的大手紧了紧,他抬头,深深地凝望她的脸。
还好是个梦!
这个梦太长了,长得他觉得仿佛已经过去了几十年。
长得仿佛现在身边的温暖,才是不真实的存在。
他低下头,轻轻触碰她的额头。
是温暖的,带着令他心安的熟悉香气。
“嗯~痒!”
华晚溪用手挠了挠,咕哝了一声,将腿跨在他的大腿上,继续睡着。
陆见川叹出了一口气,嘴角勾起弧度。
还好!这里才是真实的!
他将她揽至自已的胸前,将头放在她的发顶上,声音沉沉。
“晚晚。”
“嗯?”
“感谢你,来到我的身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