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处拂来一阵风,晃动了士兵手中的火把,从姜雪宁身畔掠过,继而吹向了谢危。
谢危笔挺地伫立在原地,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望而却步的气场。
“谢某以为,娘娘会为张遮求情。”
他微微垂起下颌,目光直直地射向姜雪宁。
“张大人既已自行定罪,想来是期望能保持两袖清风、冰清玉洁之态。雪宁再做什么也是枉然,倒不如好好活下去,保全自身才是上策。”
姜雪宁若无其事的解释,暗地里却握紧了拳头,努力让自已镇定下来。
谢危冷笑:“娘娘如此自私自利,倒真有几分做这天下之主的风范。”
“........”
姜雪宁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但转念一想,张遮是因为女主才入狱的。
在谢危视角看来,姜雪宁为了自已的利益不择手段,与当初为保下皇子而将他交出去的太后又有何区别?
姜雪宁无从狡辩,抬起头看他:“谢大人所言极是。”
“可雪宁自问从未有过称霸天下的野心,也并不想成为您口中那般的人。谢大人对雪宁的这番评价,实在是过高了。雪宁只想寻一处安宁之地,远离这纷争的朝堂,如此而已。”
她自嘲道,将手中的玉玺又向谢危递了递。
谢危没有回答她,转身走了。
玉玺被刀琴接下。
姜雪宁以为自已如愿以偿,刚松了口气,却听见身后两个士兵已经走了过来,话道:“娘娘,得罪了。”
两只粗壮有力的手臂扣住了她的双臂。
........
密道七拐八绕,姜雪宁终于被带到了出口,是一处宫殿。
正殿的多宝格里,每个格子都放着一支正燃烧的白色蜡烛,粗略看去,约莫有三百来支。
姜雪宁的记忆里,并不认识这样的地方。
几个士兵将她带到西次间,便守在了外面。
西次间不大,陈设简洁。
一张素色布衾覆盖的木床靠在墙边,床边是质朴的木桌与木凳。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显得格外空荡。
窗外夜色正浓,丧钟声和哀哭声从不远处传来。
那是在为沈玠送行。
姜雪宁宽了衣,侧躺在榻上。
闭上双眼,最容易将脑袋放得空空的。
她格外喜欢在睡前想事。
21世纪的姜雪宁已经死了,如今的她,是大乾的皇后姜雪宁。
可这皇后也不是那么好当的,皇帝驾崩,姜雪宁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要么殉葬,要么投了谢危。
殉葬是不可能殉葬的,其实只要谢危不杀她,其它的什么都好说........
至于张遮,倘若姜雪宁表现的不在乎一点,谢危是不是还能饶过他........
姜雪宁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四肢像是陷入了绵软的棉花堆,毫无力气。
就在她快要进入梦乡之时,迷迷糊糊听到一阵脚步声和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吱呀声。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股寒意瞬间袭来,一个冰冷的身躯直接钻进了她的被窝。
突如其来的冰冷瞬间将姜雪宁惊醒,她头皮一炸,猛地睁开双眼。
燕临经常于夜半进入女主的寝宫,悄悄凑近装睡的女主耳后,咬着牙恨意地破防道:“姜雪宁,我知道你没睡着!”
“姜雪宁,你真是个骗子!”
“嘶啦”一下,大片的寝衣被扯离女主的身体,在半空中无力地飘了几下,便散落在地面上。
“燕临你疯了?!”
“早在当年冠礼燕家被屠,你却跟我说你要当皇后那日,我就已经疯了!”
“怎么,你都忘了是不是?那我就一件一件的,让你好好想起来!”
然后一夜不得安生........
那记忆真实的让此刻的姜雪宁不敢回头去看。
会是燕临吗?
“嘶........外面真是要冻死个人了!”
尤芳吟裹紧被子吐槽道,随后她察觉身旁的人身体一僵,问:“娘娘,你怎么了?”
姜雪宁缓缓回过头来,借着月光,隐约可见一眉目清秀的女子躺于她的身侧。
剧中,尤芳吟也是一个穿越者。
她的原主虽出生于清远伯尤府,但因母亲是贱奴,她在家族中地位卑微。
原主被尤家下人溺死,其灵魂被现代尤芳吟取代。
在外人口中是“一朝落水性情大变”,最后经商,成为京城中富甲一方的传奇人物。
只是她运气不好,在这一场宫廷朝堂的争斗中,先站错了队,后来虽也投诚了谢危,可这些日子以来也被防着,软禁在这宫中。
和女主惨到一块儿,两人倒成了无话不说的知已。
姜雪宁没有再看她,淡淡道:“芳吟,你的娘娘应该已经重生了。我跟你一样,在今晨穿越而来的。”
“啊........啊?”
很是意外。
尤芳吟“啊”了好半天,最后把姜雪宁拉起来,两人面对面坐着,又确认了一遍:“你也是穿越而来的???”
姜雪宁无奈点头:“是。”
尤芳吟瞪大双眼:“你是从哪年穿过来的?”
姜雪宁答:“2035。”
“那........那你是怎么穿越过来的?”
尤芳吟又问。
“熬夜追剧猝死。”
姜雪宁心道,追的还是我们现在这个场景的剧,磕的CP还是谢危与姜雪宁........
现在想想,简直是脑子有泡........
尤芳吟像是看见亲人一般,拉着姜雪宁又问了好些个问题,姜雪宁也都一一答了。
两人也算是同病相怜,在这陌生又古老的世界里,终于寻得了彼此这样一个能毫无保留倾诉的伙伴。
往后的日子,似乎也有了几分别样的依靠。
末了,姜雪宁才想起来问:“我记得你是侍奉在宁安宫的,我今日怎么没有见过你?”
“说来话长,辰时之际,剑书前来告知,言谢太师欲与娘娘叙旧,故而将我调开。哪晓得行至半途,竟撞见吕显进宫,他非要拉着我谈论些无关痛痒之事。那吕显实在难缠,极不好打发。等我好不容易摆脱了他,赶回宁安宫时,却见宁安宫已然起火。待火势扑灭后,只在宫中发现了一具烧焦的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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